“良缘尽相配
终困爱与憎
赠其百世卦
卦卦不得生”
“妈,外面那个疯女人又在碎碎念了”梳着高马尾的孩童,拎着粉色的裙角,满眼恐惧的跑回店内,怀抱着自己的母亲,说着眼泪掉下,嚎啕大哭
“滚滚滚,滚一边去,别在这里念叨”女孩的父亲肯定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女儿被如此这般惊吓,端起一旁刚刚准备浇灌树木的潲水,便对着门外的人泼了过去,连带着还踢了一脚,将满身是伤,浑身浇湿的疯女人踢倒在地,用棍子撵着,旁边围观的人指指点点,却无一人出手相助,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女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城市,浑身脏兮兮,像是几百年不曾洗澡一般,仿佛不会说话,每天念念叨叨的只有这一句
“卦卦不得生”似乎是全然感觉不到疼一样,她有些跌跌撞撞的躲着棍棒,额头被磕出一个红肿印记,手上在流着血,背上在接受着那毫无来由的棍棒,可嘴里依旧在念叨着这句话……
“晦气…去死吧”见屈打无效,男人只能气愤的将棍棒狠狠的扔在流浪女人的身上,吐了一口唾沫,关门时还不忘恶言诅咒
疯女人在这个城市游荡了很久,没有人知道她从何而来,也没有人知道她会去哪里,更没有人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又为何会疯……
但是很突然的,疯女人突然拽住围观人群中一位女生的手,吓得她有些不知所措
“为什么?为什么又要伤害自己?你为什么又受伤了?你不是已经逃出来了嘛?为什么?为什么你还在这里”疯女人越来越激动,拽着女孩的手越来越紧,死死盯着女孩手上道道伤疤,又在下一刻,被另一个人直接拽着疯女人的手,一把将她摔在地上,看了看女孩被拽红的手
“清欢,没事吧?”
“没有”也只是被吓到了那么一下,被叫做清欢的女生,看了看自己的手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疯女人想告诉她一些什么?甚至她觉得疯女人似曾相识
“我们走吧,吴言”
没有再多说些什么,有些淡漠的眼神里透露着漠不关心,好像刚刚被拽的人不是她一样,只是将手上那杯奶茶放在疯女人旁边,便准备转身离开,却又再一次被疯女人拽住
“别跟他走,你会死的,你真的会死的……”疯女人看着清欢,眼角有泪水流下,好像清欢即将踏进的是重重深渊,是不归的死路“赠其百世卦,卦卦不得生…赠其百世卦,卦卦不得生啊…”疯女人嚎啕着,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眼睛死死盯着清欢
“为何?”清欢话还没说完,便看见女人背后被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扎进狠狠两针,片刻后便倒在自己的脚边,清欢在她倒下的那一瞬间向后退了几步,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一刻,她觉得疯女人就是自己。
“来了,来了,青山医院的人来了,妹子,你没事吧?”旁边看热闹的一个大叔,在看到白大褂的人时,开心的说,转而看向清欢
“没事,谢谢”清欢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些力不从心,眼神看向一旁车上青山医院四个大字,又看向白大褂的人,不由来的颤抖,手上拿着的手机脱离手掌掉落,她有些慌乱的跑出人群,跑到一边的车上,系上安全带后,仿佛自己回到略微安全的地方,大口的呼吸着,还伴随着不住的干呕,一旁的吴言看到她这样,摇了摇头
“装病也选个时间”看到身边的人如此痛苦,他好像没有丝毫关心,相反抱着手倚靠在主驾驶上,像是看个笑话一样的看着清欢慌乱的拿过车载垃圾桶,干呕着,伴随着眼泪,还有那颤抖的双手,以及手上新的刀痕
“呵呵,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怀孕了…可以走了嘛?吐完没有?”有些嘲笑的口吻,吴言转过头不再看痛苦的清欢,握着方向盘,将车直直开走,市区内的道路,吴言依旧在缓慢的开着,偶尔点一脚刹车,然后一脸笑容的看着脸色难看的清欢
本就干呕的清欢在吴言这样偶尔点刹车的缓慢车速里,变得更加难受,耳朵里的轰鸣声越来越大,她伸出颤抖的手抓住吴言的手臂,抬起头,未化妆的她脸色却像是上了粉底液一般的苍白,想开口却再次被涌上的呕吐感逼回垃圾桶
“慢…慢点”
“受不了了是嘛?清欢,想清醒嘛?”
听到他的话,清欢艰难的点点头,吴言看了看前方高速的字样,再一次加速将车开上环城高速,仪表盘的指针已经慢慢飙升至105,吴言将副驾驶的车窗开到了最大,清欢被这突如其来的风打得脸生疼,她抬头看了看吴言,他依旧波澜不惊的开着车,甚至还开了一些他自己那边的窗,像从前一样将手伸出去感受风的速度,
“吴言,疼~”不知道是清欢的声音太过小声,还是那些话都消散在风里了,吴言依旧无动于衷
“吴言,你再不慢点,将车窗关上,我就抢方向盘,我本来就不想活,我不怕死,要死我也带着你一起”清欢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手放在了方向盘上,看着吴言,眼里满是威胁
见吴言依旧不理会,好像笃定了她不敢这么做一样,只是笑笑将她的手从方向盘上狠狠抽开,暗暗骂了句滚,便继续开车,不再理会
清欢的手打在了一旁的中控台上,中控台上自己用来修眉的小刀在上一次使用过后还忘记将刀帽盖上,却在此刻变成手上增添伤口的利器,清欢没有顾及手上慢慢溢出来的血,脑袋里不断作响的声音驱使她拿出了藏在副驾底下的小包,顺着三瓶水将剩余的近百颗药全部倒在嘴里,让它们顺着喉咙进入胃里,然后在最后清醒的时刻,快速的伸手抢过吴言手里的方向盘,用力将方向盘转了向,吴言不可置信的看着清欢,一把推开她,清欢的头撞向副驾车窗处,发出沉闷的声响,车子失去控制,眼看就要撞向一旁的护栏,吴言赶紧将车子控制住,伴随着一阵急刹车的声音,车子摇晃着停在高速中间,所幸身旁无车,否则很可能造成几车连撞
“疯女人,你疯了”吴言转过头恶狠狠的看向清欢,满脸的怒气,暴起的青筋,仿佛要将清欢生吞活剥了一般
“吴言,我已经跟他…彻底断了联系,你还要我怎么样,我们只是打打游戏而已,你所谓的背叛在哪里?…再者说,你做的那些破事,已经把背叛的名头坐实,为何还要将这个名头装在我的头上,我是上辈子欠了你什么嘛?吴言,你已经折磨我够久了,你不放过我,我就自己放过我自己”
眼前已经模糊的清欢,有些吃力的说着,药物的作用让她逐渐失去意识,嘴角慢慢有些白沫溢出,吴言暗道不好,将车开到附近服务区,赶紧拨打了120
他以为她是装病,一直以为她嚷嚷着要死都是说说而已,而现在面前在救护车上,被挂上尿袋,呼吸机的人好不真实,有很多时刻,吴言都不觉得清欢是真的病了,甚至觉得她是在用这种手段威胁他,让他心生愧疚,让他对她生出那么一点点心疼,恍惚间,吴言看着闭着眼睛的清欢,脑袋里是她曾经满眼泪水的看着自己,轻声的问了那么一句
“吴言,看着我这么痛苦,你有没有那么一刻,真的心疼过我?”
有吗?两个人朝夕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在了解完全部的她之后,他只觉得病着的她,那副姿态真的有些恶心,她犯病时泪眼婆娑的样子,她为了稳住心神而猛烈的灌着自己水的样子,还有她手上的伤疤,自己好像都未曾心疼过,对她做过什么?好像自己都有些记不清了…
“她家属在哪里?”护士从急救室出来,紧张的神态,质问的语气打断了吴言的思绪
面对着护士的问询,吴言无法回应,家人,如果告诉她家里人,她变成现在这样,自己恐怕会被诟病吧,吴言摇摇头
“找不到她家里人,就没办法签手术同意书,我们是没办法进行手术的”护士有些急了,看着吴言,似乎以为他是那种不敢承担,不负责任的人,有些近乎于鄙夷
“快进来,病人窒息状态加重,再不洗胃,就救不回来了”急救室出来的人将站在门口的护士扯了进去,又将护士手上的东西有些没好气的交给吴言
“我们先救人,你赶紧找家里人来签,出了任何事情,我们不负责任,真的是,一个好好的姑娘”护士有些念念叨叨的走进了手术室,留下看着手里的手术同意通知书,不知所措
“你这孩子,这个你不能签哈”拿着手术同意通知书走到角落准备签下自己名字的时候,纸张突然被抢过去,一个穿着稍显臃肿姿态还有些不利索的女人走过来,抢过通知书,然后将吴言拽到了一边
“我怎么教你的,你怎么搞到这个地步”女人看了看亮起的手术室的灯,有些用力的拍了吴言一巴掌
“我一直告诉你,她就是个疯女人,你不听,现在好了,自己脱不了身,还惹的一身骚,我告诉你,你赶紧回家把她的病历单拿过来,就说是她发疯抢方向盘,自己吃了药,她本身就有那什么鬼的抑郁症,是她自己发病吃药,跟你无关,把你自己撇干净,听见没?”像是语重心长,女人指着吴言的鼻子,在教他如何在这件事情上撇干净自己的关系
“妈,我不签的话,就没办法手术了”吴言想拿过通知书,却被女人再次躲过
“签什么签,我说的话,你还不清楚嘛?你非得把自己卷进去,如果她死了,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嘛?你们只是领了证,又没办婚礼,你们还不算真正的夫妻”女人声音有些大,走廊里走过来的人不住的回头看向他们,有的人在议论纷纷,有的人在指指点点
“妈,我不想被人说三道四,如果我们真的想撇干净,只有签字”吴言有些无奈,其实平时他是听母亲的话的,但是现在,如果真的要撇干净,只能签字
“字签好没有?”刚才的护士走了出来,催促他将通知书交还
“护士,麻烦顺便帮我查一查我儿媳妇是不是没有生育能力,都几年了,没见放个屁”女人拉住了走出来的护士,眼神不自觉的飘向手术室里面,然后又像是家属般的交代
“你是她谁?”护士后退一步,甩开她的手
“我是她婆婆啊”
“刚刚你不是说他们只是领了证,还没办婚礼,不算夫妻,做不了”冷漠的回答,护士拿过已经签好字的通知书,走回了手术室,将门重重关上,女人狠狠的吃了一个闭门羹
而昏迷中的薛清欢似乎将自己最后的意识全部交还,沉沉的睡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像是睡了好久好久,恍惚间,她似乎回到了那个旭日炎炎的夏季,一切似乎都还有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