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七,冷露新菊风乍寒。
天刚蒙蒙亮,从皇宫,从长公主府,从户部,从工部,从兵部,从礼部,从吏部,从刑部出来的马车,骑马的将领和护卫,齐聚城门口,浩浩荡荡的去往容县。
今天林蒹葭和季宸都去容县,三小只和大皇子的安全就托给了护国大将军府。
林老秀才,林老太太,徐氏,过府来带娃,小劲桦的书院这两天休沐,也跟着过府来找宝宝们玩。
林劲松,林劲柏,带了一队军士,把长公主府,围得铁通一般。
皇上把身边的暗卫,也派了一队到长公主府,务必护好他的孙孙们。
如果不急着赶路,坐马车也能忍受,可是这样的车马同行,马车就要快点赶,此时,颠簸的路面,没有减震的木头轱辘,那坐马车的体验就不太好了。
所以林蒹葭今天选择和季宸一起骑马。
季宸骑白色的踏雪,林蒹葭骑红色的赤焰,二人都是同样的玄色劲装,同样都是把头发高高束起,发上除了一根发带,都是全无装饰,这样的装扮,在季宸这里是飘然出尘,潇洒俊逸,在林蒹葭这里是妩媚风流,英姿飒爽。
所见之人,都不得不在心里暗暗喟叹,真是绝配啊!
踏雪和赤焰的速度,跟在这群人中,都要慢点跑才行。
走了快两个时辰,看到了在容县地界边迎接他们的容县县令邵元基。
选择检验秋收亩产的这几块地,都在容县外靠近京城这一边,所以不需要路过县城,往返京城的路还近些。
双方见面,各自见礼,寒暄了几句,邵元基一行人掉头往回走,在前面带路,直奔老李的土豆红薯地。
一路上的田地有三分之一是白地,就这么白白的等待下一季的播种。
如果不是今年要种冬小麦,那么,这些地就都要等到明年春天再耕种。
还有三分之一的地种着土豆红薯和荞麦,荞麦有一部分已经收获了,一部分还长着,也有管理不好,长得不太好的,土豆和红薯大多数都已经有挖掘的痕迹了,看那挖掘的痕迹,有新有旧,看来是随吃随挖的。
一路上还遇见很多农民都正在收地,因为邵县令已经通知了,五日之后要发麦种种冬小麦,大家就都会在这几天内把地里的庄稼都收了。
后面的京城来的一行人没见过土豆和红薯,见到有挖的,就停下来看,等到看到明明上面的秧子只有干巴巴的一小棵,可是下面却挖出七八个大红薯或者大土豆的时候,眼睛都要掉出来了。
不可置信!
走走停停,走走看看,等到老李的红薯土豆地时,大家的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估算,真高产啊。
老李带着几个儿子都在地边静候,看到这么一大群官员,吓得跪在地上都爬不起来了。
邵元基赶紧告诉他不要害怕,平时怎么样现在还怎样就行。
路上有的官员听瑞王妃说红薯可以生吃,有好心的就拿碎银子买了一些,削了皮一尝,脆脆甜甜的,以为会像萝卜的口感,结果是截然不同的。
待问了那些农民,煮熟了好吃吗的时候,那些农民把头点的和小鸡啄米一样:“又甜又软,顶粮食呢。”
因为上次冬小麦收获时,很多人在朝堂上对冬小麦的亩产有质疑,所以这次皇上让六部都派了代表来参与。
来的人多,都想动动手,大司农就吩咐人,在老李的红薯地和土豆地,分别都丈量四份一亩见方的土地,分配人员去挖掘,并让老李教授了挖掘的方法,争取一个也别落下,一个也别挖坏。
有负责挖的,有负责把挖出来的红薯和土豆,搬运到地外面堆积起来的,各自分好工。
于是,随着季宸的一声:“开镰!”老李带领着几个儿子,迅速的把土豆秧红薯秧都割掉。
然后,这些常年拿笔杆子的手,拿着挖掘的小铲子,麻布袋子,兴奋的冲入了地里,像寻宝一样的挖掘了起来。
一铲子下去,一个圆滚滚的大红薯,一铲子下去,两个圆滚滚的大土豆,任你是多么不食人间烟火,不懂柴米油盐的人,也忍不住兴奋的叫起来。
大司农周丰所在的那块红薯地,靠边,通风好日照充分,水肥也充足,他小心翼翼的下铲子,就感觉挖到了一个大家伙,怕被铲子挖坏了,等前后左右的土挖松了,就用手来挖,费了有半柱香的时间,一个像瓷枕那么大的红薯露出了地面。
周丰先是把它抱在怀里,之后又举过头顶让大家看,先是开心的笑,笑着笑着就流下了眼泪。
大楚的子民啊,是不是可以不用再挨饿了。
看到大司农挖了一块这么大的红薯,人们的情绪更高涨了,挖的更仔细更认真,更小心翼翼,偶尔挖坏一块都会心疼得唏嘘叹息。
这是一群什么样的人,是在食物链顶端的人,他们平日只关心吃得好不好精不精,今天却能为挖坏一块红薯心疼,这就是参与收获,使他们的认知发生了改变。
人多力量大,四亩地的土豆和四亩地的红薯很快就挖出来了。为了怕有遗漏的,还进行了第二遍地毯式的搜寻,果然又搜到好几个。
四堆土豆,四堆红薯,在地头堆的高高的,众人对哪一个红薯最大,品头论足。看堆的大小,应该是红薯的产量比土豆高些。
确定土里没有漏网之鱼后,周丰宣布检斤开始。
红薯的四亩地,亩产分别是2788斤,2856斤,2820斤,2904斤,平均亩产2842斤。
土豆的四亩地,亩产分别是3013斤,3020斤,3015斤,3046斤,平均亩产3018斤。
那些一致觉得红薯亩产高的人明白了,应该是土豆更压秤一些。
亩产2842斤,亩产3018斤,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不是他们亲手所挖,那他们是绝对不会相信的,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可是这就是真实存在的。
众人都知道这红薯和土豆的种子都是林蒹葭提供的,此时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钦佩。怪不得小小的年纪就被封为长公主,因为实力在那啊。
大司农抱着那个最大的红薯舍不得松手,他要花十两银子买下它,把老李吓得直摆手:“不要钱,不要钱,大人,喜欢您拿走吧。”
林蒹葭眼看着二人要拉扯起来,柔声对老李说,“拿着吧,这是大司农奖励你种田用心。”
老李接过这一大锭银子,给大司农磕了三个头。
时近中午,早上天不亮就吃饭赶路,赶了两个时辰的路,挖了一个时辰的地,此刻人们都是饥肠辘辘了。
这时,一阵阵食物的香味飘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