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他娘,你看着孩子,我去接王三叔来给蒹葭看看。”
处理完尸体,林慕禹对妻子徐氏说。
他们是一路打听到了姐妹两人的消息,赶着骡子车快速的追来的,和村里人分开了,村里人步行的速度慢,等走到这里估计得半下午了,他决定去接王三叔过来还快些。
林慕禹走了没有一盏茶时间,破庙门口又传来人声。
“蒹葭,芳菲!"林老太太林秀才和大儿子林敬尧一家,也赶在村人之前到了破庙,他们拉着全部家当,没有林慕禹一家轻装快,刚才和林慕禹走了个对头,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
“老二家的光哭有什么用,快拿水来给孩子擦洗一下,看看伤口都在哪里,再换换衣服。”
林老太太一下牛车就颤颤巍巍的走进破庙里,看到二儿媳妇干守着满身是血的两个孙女哭,就赶紧吩咐她。
这二儿媳妇哪哪都好,就是性子绵软,遇上事光知道哭,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这林蒹葭的娘徐氏,一听婆婆的叫喊,瞬间回魂,也有主心骨了,爬起来往庙门口跑,想车上拿水盆和水囊,翻找两个孩子的换洗衣服,就正遇上自家妯娌杨氏拿着这几样东西跑进来。
“嫂子,蒹葭她受伤了。”徐氏带着哭腔对着杨氏说。
“秀英,没事,只要找到孩子就好,一会儿王三叔就来了,王三叔的医术好,你就放心吧。”
杨氏赶紧安慰这六神无主的弟妹,相处了十几年,和亲妹妹一样,更何况,谁遇见这样的事能稳得住。
因为要给两个女孩子擦洗看伤口,杨氏就让林敬尧和两个儿子林劲松林劲柏,守住破庙门口,林秀才还在牛车上坐着等消息。
三个人急得直跳脚,想去看看两姐妹,可是也只能等着。
林劲松是个妹控,别看长得人高马大,就是见不得妹妹受委屈,这会子大眼泪哗哗的,恨不得变成个女的,进去看看两姐妹,弟弟林劲柏虽然也十分心急,可是看到哥哥鼻涕眼泪的糊了一脸,还是忍不住嫌弃的走开了几步。
破庙里。
“别哭,我没事。”酝酿了好半天,林蒹葭这声娘也没有叫出口,只能抬起手,给徐氏擦了擦眼泪。
然后看着双眼红通通的杨氏叫:“大伯娘。”
“哎,好孩子,别说话了,先歇歇,你爹一会儿就把王三叔接来了。”
林蒹葭看着周围这满脸焦急担忧的一圈人,一一叫过来:“奶奶,姐姐,桦哥儿。”
虽然和承威分开了,可是,又有了这么亲爱的一家人,虽然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一路逃荒,如今还身受重伤,这都不重要,都会好起来的。
“二姐,你喝点水吧。”
林劲桦从水囊里倒了半碗水,徐氏轻轻的把林蒹葭扶着坐起来,小劲桦把水碗凑到二姐的嘴边,林蒹葭也懒得抬手了,看着这可爱懂事的弟弟,就着他的手,把水喝了。
这样喝了点水,精神又一放松,她就昏睡了过去。
小劲桦也去外面守着。
林芳菲,徐氏,杨氏,三人,慢慢的给林蒹葭擦洗,看着那遍体的伤痕,每个人都流下了心疼的泪水。
头上的伤口有一指长,血肉狰狞,触目惊心。这也是导致原主死去的致命伤。
“他们怎么可以对一个女孩子下这么重的手,这天杀的。”杨氏恨恨的说。
“是我没用,妹妹都是因为保护我,她自己是可以逃走的。”
林芳菲无比自责,妹妹从小和奶奶习武,如果不是她拖累,肯定能自己逃走。
林芳菲自己身上也满是青紫擦伤,不过她都顾不上了,只把身上破碎的衣服换了。
给林蒹葭整理好,换了衣服,爷爷林秀才,大伯林敬尧和两个兄长林劲松林劲柏,也赶紧来探望了一下,看着林芳菲虽然昏迷,却呼吸平稳,心下稍安。
林劲桦又端了一碗水过来,徐氏赶忙接过水碗,凑到大女儿干裂出血的唇边。
林芳菲喝了口水,缓了缓气,对着林秀才,林老太太和徐氏,还有大伯一家,说了这两天的经历。
一天前的中午,村长让走了一上午的村民原地休息,吃点干粮,喝点水,逃荒之路已经走了半个月,烈日当空,忍饥挨饿,风餐露宿,一百多人都衣衫褴褛,形容枯槁。
村里还有几家有车,看起来稍微能好一些,但因为缺水少粮,人都没吃的,牲口就可想而知了,都是瘦骨嶙峋,就那么勉强吊着一口气罢了。
林家有一辆牛车,一辆骡车,林秀才和林老太太坐牛车赶路,骡车上拉着全部家当。八岁的林劲桦走不动了的时候也会上牛车歇歇,三年的旱灾,虽然林家不饿肚子,可是也没有充足的肉蛋供给孩子成长,所以,林劲桦瘦瘦小小的看起来和六岁的孩子差不多。
姐姐林芳菲十六岁随了母亲徐氏,是个绵软性子,容貌清丽,温柔可人,就像一朵盛开的芬芳的花,让人见之喜悦而忘忧。
十五岁的林蒹葭却是随了祖母林老太太,性子坚强,大方有主见,林老太太对这个孙女也甚是喜欢,从小教她习武,所以这一路上,林蒹葭上顾姐姐,下顾弟弟,中顾母亲,成了爹爹林慕禹的好帮手。
且说休息的时候林芳菲想去方便,于是拉了妹妹林蒹葭下了官道,往下面的小树林里走,未出阁的女子,心里是害羞的,不觉就走的远了些。
这时,就听见有人大喊:“鞑靼来了,鞑靼来了!"
瞬间,官道上休息的难民就像冷水入了热油锅,砰然爆炸。难民们拿上东西,拉上家人,奔跑了起来,一片混乱。
离着大榆树村村民休息的地方不远,也有两个难民队伍在歇晌打尖,几百人的队伍顷刻间裹挟在一起,鬼哭狼嚎,车马奔腾,官道上尘烟滚滚,如世界末日一般。
姐妹俩暗道不好,林蒹葭赶紧拉起姐姐往官道上跑,官道上人流涌动,车辆也根本不管行人,径直的往前冲。
大榆树村的人跑在前面,徐氏以为两个女儿还是乖乖的走在祖父母的牛车边,老两口以为姐俩去照顾母亲弟弟,就这样误会着一直往前跑。
等到终于发现林芳菲和林蒹葭不见了的时候,他们为了躲避鞑靼,已经从官道上下来,拐进了树林里,在树林里也磕磕绊绊的走了三四里路,此时,他们离开中午歇脚的地方,已经有二十余里。
徐氏一口气没上来,晕厥过去,林老太太和杨氏七手八脚的掐人中,灌温水,徐氏才悠悠转醒,抓着自己丈夫林慕禹的袖子大哭。
“孩子他爹,你快去找女儿,快去找,她俩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呜呜呜。”
林老太太斥责她,“闭嘴,蒹葭和芳菲都会没事的,蒹葭有防身的功夫,她一定会保护好姐姐的。”
话虽如此说,全家每个人的心中,都如油煎一样,两个容貌姣好的年轻女子,即便是盛世之时,独自在外,也是危险重重,何况现在!
天色已晚,村长决定就在这里原地休息,林敬尧和林慕禹嘱咐林敬尧的两个双胞胎儿子,十七的林劲松和的林劲柏,照顾好老老小小的一家人,他们原路返回,去寻找芳菲和蒹葭两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