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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旧事重演(1 / 1)


“一定要再嫁吗婆婆?”小川娘有些悲伤的问道,小心翼翼的盯着黑暗里的婆婆神色看。

徐母伸手抚摸着儿媳妇的头发,眼泪顺着脸颊落下,她哽咽了半天才道,“川儿娘,不是俺跟你公爹容不下你,是俺们怕……怕你也发什么了你佟婶子遇到的事。”

“你公爹去村里听了里正的通知,说城外的难民营要拆了,俺们怕到时候那些被驱赶的难民进村了,村里有闲汉子趁机混乱摸家……要是真发生了点什么事,到时候俺们还活不活了?你还活不活了?”

“你看看你佟婶子现在过的日子,她哪一天敢大开过门?她还是清白无辜的呢!唾沫星子都要淹死她了,与其等着出事,俺们不如现在提前为你打算嫁了。”

“果子爹这几年一路跟着跑,你也是看在眼里的人,你们两个并一家生活了,俺跟你公爹也放心,至少他不敢打你欺负你,川儿也不离开俺们任何一个人眼前,你自己是咋想的?”

小川娘止住了眼泪,有些迷茫的看着婆婆,良久道,“我愿意了婆婆。”

“川儿娘,不愿意也没关系……”

“我真的愿意了婆婆,谢谢你跟公爹为我滤前想后的,我明白你跟公爹的好心,”小川娘说罢两行热泪滚滚落下。

徐母一把抱住儿媳妇痛哭,“川儿娘,你心里莫记仇,不是俺们容不下你,是世道太乱了,寡妇女子没有男人撑腰壮胆,说不好明天就出事了,俺跟你公爹真的是怕你出事了,才如此行事的,你可千万别怪俺们呀!”

小川娘拼命的摇头,哭的心里五味杂陈的,公婆开明主动寻人给她嫁了,这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此时此刻却真实的发生了。

“你既然同意了,我明天挑个好日子出来,你跟果子爹过个明路就去生活吧!他们爷俩屋里没个女人理家不像样子,”徐母哭罢哑声嘱咐儿媳妇。

小川娘乖顺的点点头,没有出声答应。

徐母见儿媳妇意见问好了,便示意她回去睡觉,漆黑如墨的夜里她空坐了半夜,下半夜的时候才上床休息,早上一早起来,去村里里正家找了黄历日期。

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村里便传遍了,徐家四儿媳妇,要嫁给徐家当家人的五侄子,小叔子娶嫂子,如同一阵风刮遍了柳林村。

小川娘出去挖野菜,路上遇到村里同样出门的村妇们,佯装镇定的打着招呼,没有受到她想象中的奚落鄙夷,看三三两两的人神情平常,心里那点担心也随之没有了。

徐家的喜事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的风浪波纹,如今村里嫁娶根本提不起村民的兴趣,他们最大的兴趣及心思,那就是整天围着自家的田地里转。

特别是在稻子未熟快熟的时候,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不能比拟。

徐母看村里人很平静,她二话不说第四天挑了一个好时辰,把儿媳妇送过去,跟老伴也过去受二人三个响头,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拜了堂,过了夫妻明路。

佟母带着儿女上门贺喜,待了半时辰不到的功夫就回来了,没吃没喝的日子,一般人家是不办嫁娶喜事的,负担太重了,来人贺喜嫁娶会增加口粮的消耗。

柳林村有了徐家开头的场面,后面又有好几家也是如此行事,都是直接去里正家讨个吉庆的日子,回家简单的把人送过去拜个堂,这就算是正式礼成。

“阿姐你看!”棒槌举着手上粘的蜘蛛网笑,厚厚的蜘蛛网攀成了圆扇形,上面已经粘了不少的虫卵。

“这样真的有用吗?”采薇抬手擦了擦晒红的脸问道。

“总比你下田靠手捉虫靠谱吧?”芦苇嘟囔着回道,她正在用力的挥洒手上的灰水。

她每洒一瓢辣寥灰水,便有各种小虫鹅飞起,跟在身后的棒槌赶紧伸蜘蛛网粘虫卵。

“阿姐,我有点不舒服,”采薇泪眼汪汪的说道,身体绷的僵硬着。

“怎么了?”芦苇闻言放下手上的活,走过去蹲下查看,采薇不是个矫情的姑娘,如果不是真的不舒服了,她不会开口说软话的。

“就是……棒槌你朝前去给二姐把风,”采薇颇为羞怯的支走弟弟。

棒槌不明所以,张开口打算问清楚。

“棒槌赶紧过去看着,”芦苇拍了拍他,示意他赶紧走远点。

棒槌在大姐的目光里朝远处跑去,脸上都是莫名其妙的。

“阿姐你看……”采薇害羞的转过身去。

芦苇有些不明白的看着采薇的背影,突然看见她衣服上一抹红色,明白了采薇的不自在。

“没事,每个姑娘都会经历初潮的,这几天你别太累了,也别下水田里了,”芦苇说完用筐遮挡护着采薇回家。

“阿姐,那个什么草药水我还喝吗?”采薇挠挠头问道。

“你暂时不用喝了,”芦苇低声回了一句。

采薇说的草药水是益母草,佟家娘仨目前每天都是一碗草药水,主要是调理妇科炎症的基础问题。

特别是佟母,她生完棒槌都没好好休息过,就开始抱着孩子到处跑,久经逃荒的路上什么样的炎症疾病都有。

至于芦苇姐俩都十六七了,还没有来初潮,这可是一等一的大事,喝了好几个月的草药水,总算有了一点效果,这不采薇成人了不是!

“采薇这是咋了?”佟母看两个闺女别扭的进屋了,慌忙起身迎过去询问。

“阿娘你看……”采薇红着脸再次转身。

“这是好事!说明我们采薇长大了!”佟母高兴的领着小女儿进屋。

芦苇继续去田里泼灰水,为了收口粮食真是吃尽了辛苦。

一块田泼到一半已经是午日当头,火热的太阳都要把姐弟俩人烤干了,棒槌一边粘虫一边喝水,脑袋上搭着一块湿布。

“阿姐,这块田泼完了,我们明天就不用下田了是吗?”棒槌热的扭头问。

芦苇抬起袖子擦了擦脸,回头看晒的黢黑的孩子,“对,这是最后一块田,泼完就不用下田了,下次再逮虫的时候,稻子差不多就能收割了。”

棒槌闻言不用下田了,脸上的喜色无限放大了很多。

中午佟母送来吃的,看着闺女儿子晒的小脸通红,眼里是止不住的心疼,趁着姐弟吃饭的功夫,她拿起瓢一边泼水一边逮虫,闷闷的田地里一丝风都没有。

傍晚太阳还有老高的样子,佟家的田算是全部泼结束了,棒槌拿着蜘蛛网,懂事的跑去徐家田里帮忙。

芦苇则是拿着镰刀去了湿洼地,大捆大捆的砍辣寥草推回家晒着。

“芦苇,你咋知道这草剁碎了拌灰,兑水泼稻杆上杀虫呀?你徐大叔中午经过俺家门口,说这方法用着可好了!”佟母上前抱辣寥草下来晒,好奇的笑问闺女。

“阿爹以前回来说的,他说他有次经过一个地方,看见那里的人砍长老的辣寥杆回家用,一半剁碎一半烧成灰拌均匀,然后现兑上水挑去田里洒稻杆上,可以杀死好多稻上的虫卵,还不伤稻谷稻根。”

“不仅辣寥秆可以杀虫,还有烟叶杆也能杀虫呢!”芦苇停下忙碌的手,一本正经的科普起知识来。

“是吗?我咋没印象你阿爹说过呀?”佟母皱起眉头努力回想。

芦苇扯了扯嘴角,说个屁!这方法是她跟她爸为了她妈,去乡下砍稻杆子回去熬水喝,无意中听人家农民老伯说的,说什么农书四月令上有记载的。

采薇在旁边切晒干的辣寥草,听见这话也住手不忙了,看着懵懂的模样,大概脑海里转了一圈没有想出头绪来。

“这话都说了好几年了,阿娘你们没印象了也应该的,阿爹活着的时候走南闯北,在外看见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了,回来不是经常对阿兄说吗?我也是无意间听了一嘴,”芦苇状似不在意的说完,余光暗暗观察佟家母子的表情。

看她们娘俩的样子也没再纠结了,她胡诌的心放下了,反正死无对证的,总不能为这几句话,专门跑地下去询问吧?

听说活在这里行为举止异类了,会被当成妖怪活活烧死的,她不怕死,可她怕疼呀!活着烧死想想头都裂开了。

“阿姐说的可不是,阿爹以前但凡走商回来了,总会把外面遇见的稀奇古怪事,当成好玩的故事说给我们兄妹听,可惜后来阿爹的心给别人了,我们再难听到什么好玩的事了!”采薇说完落寞的低下了脑袋。

佟母脸上也没了笑意,跟着默默的解开草绳晒东西。

“逝者已逝,生者还要继续朝前走,以前的种种事当事人都不在了,我们还抓着不放怪没意思的,不如丢开手,过好往后余生的每一天,”不是芦苇多事爱安慰人,她怕这娘俩伤心着伤心着,就又叙说以前的事。

她一句都答不上来,或者冷不丁的提起以前的问题,她不就露馅了吗?

“你阿姐说的对,阿娘往后好好的带你们姐弟过日子,”佟母抬头温柔的冲两个闺女笑。

伤感的气氛在芦苇的几句话里揭走了,娘仨开始了小声说村里近来的八卦。

其实严格来讲,只有佟母跟采薇说的兴高采烈,芦苇保持着习惯的沉默是金,大多时间都是出两个耳朵做为旁听者。

“这么说林秀才家放下架子了?”佟母睁大眼睛问小闺女。

佟母口中的林秀才,也是外村逃过来的人家,目前也是柳林村几百户人家里,唯一一族读书的人家,且有秀才功名在身的。

林家逃来柳林村安家落户,大概情况类似徐家这样的人家,叔侄同宗同源抱团安家落户。

林家自恃自家有秀才功名人,平日与村民也不怎么交集,看人更是眼睛朝天,压根不愿与泥腿子们参合,

据说林家人自己说,他家以前没逃荒的时候也是富裕人家,族里有不少的小伙子是读书人,如果不是出现了这样天灾人祸的事,说不定他们林家已经出了举人老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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