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兽离山之后,便没有停歇过,凭借着如今的体魄,李羡鱼不过一日的功夫,便来到了京城外。
看着面前的城门,似是修缮了不少,商队来来往往,皆是排着队等着进城。
少年从旁路过,也偶尔听闻商人提及惊龙城兽潮一事,他们虽是凡人,但来回奔走,也知道些许消息,加之此事已经流传开来,不时便会有人提上一提。
李羡鱼随着人流,走街串巷,终于是来到了宽敞的大街上,随即轻车熟路的向着某处走去。
在看见一家红木酒楼时,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意。
“也不知花姐这会在做什么。”
李羡鱼低语一声,随即走进了酒楼中。
在门口招揽客人的俏丽女子们,将李羡鱼热情的请进了酒楼中。
而如今的少年已褪去了青涩,身材高大,长发垂至腰间,因为修炼体魄的缘故,身子看着便给人一种特别壮实的感觉。
觉察这些个姐姐们没有认出自己,李羡鱼不禁窃笑起来,倒也省得她们认出自己,太过于热情。
随后他便来到了二楼,坐在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微微侧头,便能够看见熙熙攘攘的人群。
“那日,寒风凛冽,乌云盖顶,天空之中飘飞起鹅毛大雪,兽蹄声滚滚,如天降霹雳!”
屏风前,一青衫男子,挥着手中折扇,为前来喝酒吃菜的客人,说着书中人。
忽有一客人问道。
“仙人一事过于飘渺,我等也从未见过章国境内飘过雪,莫非是先生故意杜撰的?”
那名说书的青衫男子淡笑道。
“不然,章国女帝陛下便是在一次六月飞雪中,趁势登基,尔不曾眼见,但不妨它真实存在。”
那问话之人闻言,点了点头,似是认可了书生的说辞。
“看着万千兽群,那御龙神将持枪而立,只身一人冲入兽群之中,长枪大开大合,每一次挥枪,都会有一头妖兽被斩首。”
忽有人大笑道。
“这御龙神将莫不是天神下凡?我只在村中后山见过体长不过一丈的野猪,而如你所言,妖兽比之要更加庞大,万千兽群,一人怎可能抵挡?也不知这书是何处传来,异想天开罢了。”
说书人不怒反笑道。
“你非书中人,怎知书中事?”
“异想天开也好,无稽之谈也罢,在座各位无非是为了听上一听书中事,当作一番消遣。”
“其中或有人也曾想过自己会是那书中人,亦或者想看一番这书中人何等意气风发,气冲云霄。”
“你我终归是俗人,躬耕归来听上一听,也妄想逍遥自在,事务繁忙,借酒消愁,听一听书中人身展鸿鹄志,也乐的无忧。”
听着那说书人一番慷慨激昂的说辞,在坐之人无不喝彩,开怀畅饮起来,纷纷往书生面前投去铜钱。
“先生说的极好,所说之事无不让人心潮澎湃,心生向往。”
说书人只是淡然一笑,又道。
“这御龙神将乃是当今陛下御赐,编撰史书,在宫中广为流传,而传到民间便是坊间传闻。”
“然则并非如此,这御龙神将确有其人,其名曰李羡鱼,李将军,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史书中也未详述他是何许人氏。”
不禁有人起身问道。
“哦?既然是陛下亲封的将军,又怎的会籍籍无名?”
那说书人手中折扇轻轻打开,不疾不徐道。
“或许你我皆生于此盛世,不曾见过血腥屠戮,便会认为人间便是如此,而在此之外,或是敌国,或是内乱,又或是李将军斩妖一事,皆是有人为我等负重前行。”
“在你所看不见的地方,有人在坚守着,他们亦是籍籍无名。”
“凡人不知天外事,闲来听书亦妄言。
若无仙人把妖斩,你我何来半日闲?”
台下众人不禁连连叫好,无不为此而自省,一番话语,深入人心。
少年依靠着窗沿,看着来往的人群,不禁淡然一笑。
脑海中不自的浮现而出一个小男孩的身影,手中总是捧着个小人书,看着书中人,也妄想书中人。
或许从那时起,自己便是想着有朝一日,也能如书中人一般,剑开星河,枪贯日月吧。
而如今,自己便成了那书中人。
少年此刻的内心感慨万千,正如他与那位姑娘所说的一般,我心之所往,亦是心之所向,并对此乐此不疲。
一路回想,凭借那热切的心,一直挥枪至今,不曾懈怠,终是铸得一枪。
或许少年的心中一直有着答案,那杆长枪无名,或许今日,它便有了名字。
人的一生又怎的会一帆风顺,终是要经历,要积淀,有跌宕,有起伏。
若是让他再来一次,他依旧会选择持枪屹立在那城头之上,这便是少年的血性,也是属于少年的轻狂,不为何,只为心中意难平。
那不是年少无知,那是属于少年的意气风发。
他从不会因此而去后悔什么,灵脉寸断,修行不了灵力,那便修体魄,依旧能够挥得动那长枪,依旧是那个少年。
少年的心中火热,似是点燃了一丝星火,愈来愈盛,乘风而起,愈来愈烈,似要席卷这片天地。
纵使折羽又何妨?今朝星火随风起!
看着窗边,少年低声喃喃。
“此枪,名逐风。”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临近黄昏,少年只身走出了酒楼,在上方待了一日,也并未见到花无眠的身影,也不禁疑惑起来。
罢了罢了,如今听闻这御龙神将的威名,倒也安心不少,婶婶更不会联想到自己身上,自己还是婶婶眼中乖巧的李羡鱼。
离开了熙攘的人群,步入小巷之中,晦暗的天色让小巷显得些许黑暗,可那让人辨不清方向的漆黑中,却有着一盏灯笼,它就那般挂在门前,随风飘荡,散发着光亮。
临近那扇大门,头顶的灯笼映照出少年的身影,听着里边不时传来的女子笑声,少年这才恍然。
抬头看了一眼门坊之上,依旧是是空空荡荡,只有散发的酒香才能让人记得它是一间酒铺。
少年淡然一笑,轻轻拍了拍怀中墨麟的小脑袋。
小兽心领神会的张口一吐,一块牌匾出现在少年手中,漆黑的玄铁覆盖,只露出那四个金灿灿的大字。
少年会心一笑,将其藏在了身后,而后轻轻叩响了大门。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酒铺中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几人不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陈叔,莫不是你们还请了邻家的亲戚前来?”
一旁的汉子缓缓从椅子上站起,向着后院大喊道。
“老婆子,你是不是叫着老柳他们过来吃饭来了?”
“什么老柳不老柳的,整天就惦记着你那点酒水是不是,跟人老柳喝上头了愣是不让人回去,人清姝她娘还以为自家男人搁外边偷人去了。”
一妇人骂骂咧咧的从后院走了出来,双手在墙边的麻布上抹了抹。
汉子摸了摸鼻子,又开口道。
“这会了,方才听着外边有人敲门,这不问问你嘛。”
妇人斜睨了一眼,而后快步走向铺子大门,嘴上还不停的念叨着。
屋中的两个女子也不住的朝门口张望着。
“叔,你说,这个时候,不是来蹭饭的,还能是谁啊?”
一旁的汉子轻轻皱眉,也不自的朝门口看去。
妇人来到门前,理了理衣衫,拍了拍身上沾染了些许木灰的衣摆,而后轻轻打开了大门。
吱呀一声,木门缓缓打开,还未等妇人看清来人,一声熟悉的声音便传入了妇人耳中。
“婶婶,有鱼吃不?”
妇人心中一颤,手中动作一顿,大门半敞着,循声看去,一少年就那般静静站在那里,再一抬眼,便见着那日思夜想的面容。
“小…小鱼。”
少年笑颜如花,看着面前的妇人面颊丰润,头上还戴着不少首饰,心下喜悦,这日子是越过越好了。
妇人震惊过后,脸上又不自升腾起淡淡的怒意。
“你个死孩子,回了家门,就不能先开口喊一声,每次都是这般。”
少年嘿嘿一笑,依旧是站立在原地。
妇人也不禁皱起了眉头,抬手便要去揪少年的耳朵,但略微踮脚,却好似够不着,旋即收回了手,骂骂咧咧道。
“还不快些进来!锅里还煮着菜呢。”
“婶婶,我这次回来,给你带来个好东西。”
妇人眉头皱的更深了,心中疑惑,偏头看了一眼四周,又看着少年,难不成,还带了女子回来?
只见少年缓缓从身后拿出一块方形的匾额,其上的四个大字尤为显眼,金光闪闪。
“你这皮孩子,难不成,送我这块搓衣板一样的东西,让我给你陈叔平日里跪吗?”
少年顿时一愣,旋即说道。
“这是我让别人特意打造的牌匾,不是给陈叔跪的,挂这大门之上的。”
妇人仔仔细细看了一眼匾额,依稀能认出那开头二字。
也似是想起平日见着人家客栈,铺子,都会挂这么个牌匾,上边写着名字。
“费这劲作甚,让你陈叔有空找块木板刻几个字便是了。”
少年却是摇了摇头。
“这是我送给婶婶的,就挂这上头,以后你们若是想我了,抬头便能见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