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从跳蚤市场开始,要毕业的学生将用不着又不愿带回去的东西拿到广场上摆摊卖掉。程攸也摆了个摊位,吃过晚饭后,冉星和邓慈过来捧场。“程哥,生意怎么样?”邓慈问道。
程攸放下手中的书,笑道:“生意怎么可能好?长林书院喜欢读书的人也不多。”程攸的摊位上都是书,大部分还是偏门的书,枯燥且无味。冉星随手拿起一本翻了两页,“程大哥,这么枯燥的书你都能读进去,佩服佩服。卖了这么多书,不心疼吗?”
“怎么不心疼?拿不走啊,书嘛,学了就记在脑子里,活用在生活里。我已经挑了最有用、常看常新的书,剩下的这些只能忍痛割爱了。”
“那我们替你吆喝吆喝。”说着冉星邓慈就张罗起来。
不一会儿,远处传来了喧闹声,大家都向那边涌去,原来是艺社毕业生张紫云正在送签名画片,张紫云人美歌甜琴声好,已经签了丰都最好的乐坊,是被热捧的艺人,甚至盛传要成为下一个秋丽月。邓慈来了兴趣,拉着冉星就跑过去排队。
张紫云摊位前站着一个中年人,穿着绸缎戴着方巾,一副商人打扮。他正在维持秩序,大家刚开始很混乱,经过这个人一阵吆喝,大家纷纷排起了队。他拿着大喇叭喊着张紫云的画片一两一张,买了可以获得张紫云亲笔签名。
“一两一张,这么贵。”冉星说道。
“追星嘛,就是这么贵。你这还没有入云朵会,入了掏钱更多。”
“云朵会是什么?”
“就是张紫云的个人粉丝会,入了会就要经常给张紫云打卡,掏钱参加演唱会,在台下做观众呐喊,不掏钱不参加就排挤你,不仅复杂,还折磨人。就比如今天这活动,你要是不来就是不支持偶像。”
“那你还拉着我来签名?我也不追星更不是粉丝。”
“对啊,你是秋丽月的粉丝,就是张紫云的黑粉。这两派粉丝之间打的可厉害了,张粉说秋丽月不是科班出身,野路子,秋粉说张紫云不尊重前辈,没礼貌”
冉星尴尬地笑笑,“我谁的粉丝都不是,端午节后我都没联系过秋姑娘。”
“秋姑娘也没联系你?真是够冷漠的,你出了那么大力,竟然也不谢谢你。”
“本来我也不求人感谢我。那个人是谁?”冉星指着卖卡片的人问道。
“据说是张紫云的经纪人,自从出了秋姑娘的事情后,艺人都找个经纪人保护自己。我也不是她的粉丝,就是凑个热闹。”说话间两人来到经纪人跟前,“两张。”邓慈掏了二两银子。
“我不用。”冉星刚想拒绝,就被邓慈推着向前走,“凑个热闹嘛。”
不一会儿就排到了两人,张紫云签好字看着冉星,却不将画片还给他,半天才问了一句:“你是冉星?”
冉星点了点头,“你认识我?”
“我怎么不认识你呢?你可是长林书院的大英雄。真希望在自己出事的时候也有大英雄站出来。”说完拉着他的手将其拉到桌子同侧,让画师速速画张画,还特意掏出了贴身的印章,给冉星邓慈的画片上多盖了个章。
“我可不是轻易给人盖章的。”粉丝们纷纷表示很羡慕。
粉丝们还围在原地等着偶像说话,冉星邓慈觉得无聊就回去找程攸。冉星一边走一边看着画片,画片大约六寸长,四寸五分宽,上面的张紫云手拿着扇子,微微遮住脸庞,右下角签着她的名字。
这明显是套印的,印刷水平太差,都跑色了,字写得也不好看,还不如我写的呢,印章刻的不错,不知道是哪位大师的作品。冉星正看得出神,有人从他手里抽走了画片。
“原来是去找美女签字了。”来人正是傅好雨,“这画片好看吗?”
“不好看,真人比画片好看。”
傅好雨将画片扔到冉星身上,“真人好看你去拉他手吧。”原来刚才的一幕傅好雨全看在眼里,说完气鼓鼓地消失在人群中。
邓慈已经傻了,他呆呆地看着冉星,“你脑子抽了?看看,把郡主气坏了吧,赶紧给人赔礼道歉。”
说完两人就在广场上寻找,找了半天却没找到人,只能回到程攸的摊位前。说起刚才的事情,程攸先是生气,又觉得好笑,听说他们没找到郡主,就提议道:“郡主刚才来找过我,她说今晚林蔷薇有琵琶独奏,让我们去捧场。还问你去哪里了,我就说你去了张紫云的签名会。”
“程哥,你可把冉星坑苦了。”说完邓慈与程攸击掌表示庆祝。
“你俩可别高兴了,说说怎么办吧。”冉星非常懊悔,怎么说话不过脑袋呢?
“你去找林蔷薇,她俩是闺蜜,说不定郡主就去找她了。今晚她有演出,现在应该在后台准备吧。”程攸分析道。
“后台在哪里?”
邓慈一拍胸脯,“我带你去,保证帮你解释清楚。”
后台分男区和女区,邓慈带着冉星七拐八拐来到女区,里面众多美女正在化妆,既有艺社的,也有从丰都请来的名伶。邓慈认识不少人,不一会儿打听到林蔷薇在小房间里化妆,两人高兴地来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争吵声。
“林妹妹,我这把琴虽然不是焦尾,也是很名贵的,你就收下吧。”听声音说话的人是孙皓。
“不要,你拿回去吧。”
孙皓轻轻拨了拨琴弦,“你听这声音,多好听,多洪亮。今天晚上你上台表演用它,肯定会增色不少。”
“今晚我演奏的是琵琶,不是古筝。”
里面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孙皓接着说道:“那你今天晚上演奏古筝,古筝比琵琶好。你看弹琵琶,手上都是伤,太心疼了,这一双葱葱玉手,多好看啊。”
“手放开,放开。”林蔷薇说话带着哭腔。
冉星邓慈听到后推门而进,“把手放开。”冉星说道。
孙皓还有些廉耻,见有人进来就放了手。“我以为是谁呢,不就是赢了个比武,神气什么?敢坏我的好事。”
“不就是喜欢拉手吗?来来来,我拉拉你。”冉星伸手抓住他的手指,一用力孙皓吃痛不住嗷嗷叫起来。“以后还敢不敢骚扰林姑娘?”
“松手,求求大英雄松手。”
“答应了就松手。”
“我答应,我再也不骚扰林姑娘了。”得到孙皓保证,冉星就放开手。他走到门口,对着冉星邓慈说道:“我打不过你,可是我比你懂女人。”说完就向门外跑去,看样子还是会回来骚扰林姑娘的。
林蔷薇拿起古筝扔到门外,黯然地说道:“他肯定还会来,我怎么招惹了这样的瘟神,甩也甩不掉,扔也扔不出。我说了多少次不喜欢他,他就是不听。”
“他就是丁家的螃蟹——横的很!”
“算了不说他了,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还没等冉星说话,邓慈先把傅好雨误会冉星的事情说了一遍,林蔷薇听完也抿嘴笑了起来,“呆头呆脑的,雨姐不在我这里,她答应要来看我,你们在这里稍等一下吧。”接着又问起张紫云的事,和邓慈聊得特别开心,冉星在一旁却插不上话。
正聊得高兴时,一个女老师打开房间门,“有人举报里面有男生,果然没错,赶紧出去。”边说边往外推冉星邓慈,邓慈认出这是艺社的老师,只得乖乖往外走。冉星最后交代道:“见到郡主记得帮我解释两句。”
“放心吧,见到了我让她去找你。”
“我在程大哥摊位等着。”冉星还没说完,就被女老师轰了出去。
林蔷薇见他俩走了,也开始专心化妆,心里想着冉星傅好雨这俩人真有意思,等见了郡主一定好好问问,想着想着竟然有些出神,没察觉背后有人走了过来。
那人拿着一盒胭脂,伸手递到她面前,“这是丰都最好最新的胭脂,特别配你的肤色。”
林蔷薇扭头一看,先笑了出来。来人是孙皓,他穿着一身女士红衣,衣服太小将他身子绑地紧紧的,就像被绑着的螃蟹,下面是一条绿色的裤子,脸上擦着很厚的胭脂,头上也带着乱糟糟的假发,整个人都透露着不正常的气息。
“外面有老师守着,我穿了这身才混进来,就为了给你送胭脂,你开心我真高兴。”
林蔷薇抬了抬手中的胭脂,“你这一身谁不笑?丰都的胭脂不好,我老家荆川的胭脂才最好,你拿走吧。”
“林妹妹,你别生气了,这次冉星那个混蛋再也不会打扰我们了。”
“滚,不许你骂我朋友。”林蔷薇现在真希望冉星还在这里。
“好好好,我不骂人。你试试这个胭脂,真的好用。”说着孙皓用手指沾着胭脂就往林蔷薇脸上抹去,林蔷薇左躲右闪,双手左支右绌,还是让孙皓摸了两下脸。
正在这危难之际,一个人搭在了孙皓肩上,接着一用力就把他扔到了一边,帮林蔷薇解了围,那人一看孙皓这副打扮也是笑了出来,“孙公子这是要做女人啊。”
“傅好雨,你不要多管闲事。”孙皓见到傅好雨,气势先弱了三分。林蔷薇也找到了靠山,躲在了她身后。
“不就是喜欢摸脸吗?来来来,我摸摸你。”说完也不管孙皓愿不愿意,如闪电般给了他两耳光。
孙皓差点哭出来,“我,我跟你没完。”
傅好雨也不惯着他,伸手要继续打,孙皓赶紧跑出了房间,林蔷薇拿起丰都的胭脂扔到门外。
傅好雨打了孙皓,心情也舒畅了不少。林蔷薇说道:“刚才邓慈带着冉星来找我,说是要给你赔礼道歉,本来要等你,结果被老师赶走了,他说在程大哥的地摊处等你。”
听林蔷薇提起冉星,傅好雨表情又严肃了起来,“让他找张美女去,我跟他不熟。”
林蔷薇“噗嗤”笑出了声,“跟人家不熟吃什么醋?”
“谁吃醋了?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再胡说我不理你了。”傅好雨嘴上说着不吃醋,手上却一直把玩着白玉韘。
“这个白玉韘好丑,扔了吧。”
“给,给你,你稀罕你要,我不要。”说着傅好雨就要摘下来给她。
“我要这东西干嘛,我又不射箭,你扔了吧。”
“不能浪费。”傅好雨摘了半天,也没摘下来。
“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爱惜东西?”林蔷薇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画片,她举着说道:“张紫云是邓慈拉着冉星去的,钱也是邓慈花的,他哪有钱买画片?他见我喜欢,随手就扔给我了,这上面还有张紫云的印章,据说值三两银子呢。你说是我好看还是紫云好看?”
“当然是你好看。”
“冉星都不正眼看我,还会看紫云?”
傅好雨的气也消了大半,现在冉星成了大英雄,受到大家的喜爱,自己应该为他高兴才是。“我没生他的气。”
“他在程大哥地摊处等你。”
“好,我去找他,一会儿再来给你捧场。”说着就要往外走。
林蔷薇一把拉住傅好雨,“这么快就把好姐妹忘了?我害怕。”此时门外人来人往,似乎孙皓还在附近。
傅好雨一下子明白了,“好啊,我陪你到上台再去找人,你安心化妆吧。”
“你跟冉星,到底是啥关系?”
“我俩就是普通朋友。”在林蔷薇注意不到的地方,傅好雨的脸已经微微泛红。
林蔷薇倒数第二个出场,傅好雨等她出场后,就去找冉星,其实根本不用他们帮忙在台下喝彩,林姑娘的人气已经很高很高了,大家山呼海啸般的鼓掌声喝彩声将演出推向了高潮。林蔷薇演完回到后台却找不到傅好雨,于是她在后台边卸妆边等,等到大家走的差不多了也不见好友回来。
莫非好雨已经回去了?那我也先回去吧。她这样想着,就自己朝宿舍走去。山谷里到晚上就凉了,她沿着金丝溪走着,今天为了演出,穿的衣服也少,越走越冷,越走越害怕,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突然,有人拦住了她。
“林妹妹,你终于出来了,演出完肯定很饿吧,我带了糕点。”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纸包,“多亏我用身体暖着,还热乎呢。”
又是阴魂不散的孙皓,他已经换回男装。林蔷薇烦透了他,说道:“不饿,你让开,我要回去。”
“你弹得真好听,我都听迷了,你吃点吧,真的很好吃。”
林蔷薇不理他继续向前走,一阵风吹了她打了个喷嚏,孙皓见状连忙问道:“你是不是冷?我……”他也没穿外套,衣服没法脱下来,“我身上热,我给你暖暖。”说完就从后面抱着了林蔷薇。
这一下可把林蔷薇吓坏了,伸手要去打孙皓,却被他紧紧抱住没法动弹,“你放手,不然我打你。”
“打吧,打是亲骂是爱。”孙皓还有力地吸了吸她的头发,“好香。”
“放手,不然我喊人了。救命、救命!”
“这次可没有什么冉星傅好雨坏我的好事了。”
“放手!”一声雄厚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接着人从正前面跑了过来。
“任崇?你也要多管闲事?”两人看清了来人,任崇和程攸冉星傅好雨等人正在宴会厅聚餐,不见林蔷薇回来有些担心,就顺着路找了过来,正遇到她喊救命。
“任公子救我。”
任崇上前拉开了孙皓,孙皓力气太大,抱的林蔷薇生疼,她站在旁边揉着胳膊。任崇更加生气,对孙皓说道:“不就是喜欢抱抱吗?来来来,我抱抱你。”
孙皓懵了,“你们怎么都是一样的词儿?”
任崇也不废话,一下子抱住了孙皓,用力一摔却没有摔动他。“我也是从小习武,岂是随便就能摔个大马哈?你要摔跤,我就好好跟你比比。”孙皓骄傲地说道。
“就怕你不跟我比。”任崇略施巧劲,一招霸王举顶就将孙皓举过头顶。孙皓嗷嗷乱叫,让任崇放下自己,任崇誓要给他一个教训,看准金丝溪将他扔了出去。只听“噗通”一声,掀起了不小的水花。
孙皓水性不错,挣扎了几下就在溪中站稳,水大概到他腰间。“姓任的,我记着你了,早晚要你好看。”边说边向岸边走去。林蔷薇见他要上岸,捡起掉在地上的糕点就扔了出去,正好砸着他的头。
“再往前一步就扔石头。”
孙皓见此场面,只得转身朝对岸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