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婉儿又一次惊到。“我已经在现实中足足昏睡了三个多月...?而在过去的三年里,全都只是一个梦...?”
黄婉儿又不安的看着陆回,“那...你又是谁!?”
“婉儿!你先看看我,是我呀!阿鼎,我们从小就一起玩儿的!黄老爷来新泰城做生意的时候,经常把你放在我们胡家的!”
黄婉儿眼神涣散,呆呆的望向胡鼎,过了良久,终于是有了些印象。“胡鼎...新泰城的胡家...阿鼎,是你!”
胡鼎:“对,是我,你想起来了吧!是小翠让我们来把你救醒的!这位是我师父,陆回,你别害怕!”
“小翠...!”黄婉儿似乎也记起了自己的贴身丫鬟,本来惊恐的心情才略微有些平静下来。
随着心情稍有平和,黄婉儿的脑子中逐渐分清了现实世界和梦中世界。她猛然向沈苍流走去,悲愤交加的吼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杀我爹娘!还要将我困在这样的梦境当中,害我与仇人共枕三年!”
虽然是在梦中与男子成为夫妻,但此刻黄婉儿亦是无法接受这种荒唐之事,对方可是和自己有着血海深仇啊!
此刻,陆回和沈苍流异口同声的惊呼:
“婉儿小姐,快停步!如今的你还是魂识形态,千万不要走出法阵,否则将魂识消散,无法回到肉体!”一个人如果魂识消散,也就是死了......
“对!婉儿,你千万不能走出法阵!待我杀了这三个多管闲事的人,我便帮我们重塑引魂入梦的法阵!”沈苍流已经全然不顾黄婉儿的感受,反正等到法阵重塑,可以花更多的时间去慢慢篡改黄婉儿的记忆。
说罢,沈苍流忍着胸口的疼痛,强行提运灵力,横刀准备杀向陆回三人。
“沈苍流,你敢!你要是敢动他们一下,我...我就当即走出这个法阵!”
“不要!千万不要,婉儿!”由于此刻黄婉儿正处于魂识形态,并没有真正的实体,因此沈苍流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根本阻止不了黄婉儿的魂识踏出法阵......只要她愿意。
在黄婉儿的威胁之下,沈苍流最终是收起了灵力。
随即,黄婉儿怒恨交加的望向沈苍流。“我要你原原本本的将一切都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要杀我爹娘...?为什么你要把我囚禁在梦中...?还编织出那样‘美好’的梦境...”
黄婉儿的言语之中,无不透露着凄凉之情。原来与自己朝夕相伴了“三年”的夫君,竟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面对黄婉儿的质问,沈苍流正视着黄婉儿的双眼,一字一句地吐露道:“婉儿,我的确是杀了你爹娘...可我对你的夫妻恩爱之情,也是真的!”
沈苍流说出这句话时,虽然已是身负重伤,却是巍然站立,他的眼神与黄婉儿相交,定着一动不动,全身上下透出一股凛然不容怀疑的真诚。
周遭寂静,沈苍流注视了黄婉儿良久,眼眶中似乎充斥着泪珠,长叹一口气,道:“唉,婉儿...事到如今,我便将所有事情的真相,都告诉你吧。”
“快说!”胡鼎在一旁也是替黄婉儿感到气愤。(“杀了婉儿的爹娘,却还要口口声声说对婉儿的夫妻恩爱之情...!简直是恬不知耻!”)
只见沈苍流怅然问向黄婉儿:“婉儿,你可还记得,大约在一年半之前,在三川城外的废弃的【铁枪庙】?你曾经在那里帮助过一个重伤的男子......”
黄婉儿努力回想了一下,但是也只有很模糊的意识。“我好像的确是救助过一个重伤的人,他当时浑身都是血迹...”由于当时那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黄婉儿并未看清男子的样貌,而且时候也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黄婉儿忽地一惊,“莫非...这个重伤的男子,就是你?!”
沈苍流无奈的叹了口气,似乎是叹尽了一生的悲戚。“是啊,那个被你救了的男子,就是我,沈—苍—流!”
“我本是西域血刀会,刀无影的首徒。在临近比武竞选下一代掌门的时候,却被二师弟苟武驰设下诡计,假托师父之命,将我从西域骗到了中原,并且在半路上,我那阴狠歹毒的师弟还买通了许多高手,暗算于我。我虽然反杀了其中几人,侥幸逃脱,但也是身负重伤!我挣扎着来到三川城城外的一间破庙。当时我实在是无力再行走了,便昏倒在地上,半只脚都踏进了棺材......”
“呵。而路过破庙的来往行人,见我身负重伤,浑身血淋淋的样子,都像是看见了怪物一样,不敢靠近,躲得远远的,任由我自生自灭。其中最为好心的一个人,也只是给我丢了个馒头过来,仿佛是在施舍乞丐一样!呵,我堂堂魔宗血刀会的首徒,竟然会沦落至此!真是可笑可叹啊!当时我万念俱灰,只想着静静等待死去。”
“直到第二天...我直到现在也记得十分清楚,那是个暴雨天,雷电交加...”沈苍流忽然换了副口气,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幸福的时光,无比怀念的叙述道:“有一位千金小姐模样打扮的女子,独自来到破庙里躲雨......”
“她看见我蓬头垢面,浑身是伤,血迹斑斑,却一点儿也不在乎脏污,替我上了一些上好的金创药,还说要将我带回府中治疗。后来,她果然请人驾了马车前来接我......只是,我还不知道派来追杀我的人是否已经被我杀光,如果真的贸然去她府上,我怕为她家中引去灭门之灾......于是我就藏了起来,却是在心中默默记下她的这份恩情!”
黄婉儿面色震惊,颤抖着声音说道:“我...我想起来了!那一天,我让家丁驾着马车去那座破庙,你却已经不在了......”
“可是...如你所说,我也算是救了你一命,你为何还要杀死我的爹娘,害得我家破人亡!为什么!为什么啊!”
胡鼎也是更为气愤,“对啊,婉儿好心救你,你为何还要恩将仇报!”
只见沈苍流默默抬首,眼角似乎流露出泪痕,却又冷冷的嗤笑一声。“呵,也许,这就是天意吧。可老天,你为什么待我如此轻薄!”
“......”陆回默然不语,但是他似乎看得出来,眼前这名西域苗人的悲伤之情。
沈苍流继续干涩着嗓音说道:“自从马车来过那天之后,我又在别的隐蔽之处休养了半年,身上的伤势好了大半。可是这半年间,我托人去西域打听到,师弟苟武驰已经继承了血刀会的掌门之位,还得到了师父亲传的【血影狂刀】......我和那无耻之徒的功力本来就在伯仲之间,如今他得到了我们门派的宝刀,我根本胜不了他,无法报仇雪恨!于是,我便当起了【赏金杀手】,专门替雇主行凶杀人,以此赚取晶石作为报酬,为的就是早日能筹集到上等晶石,在灵宝轩换取到可以与血影狂刀匹敌的宝刀!当然......在肃清了所有追杀我的敌人之后,我也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再见一次那位小姐,当面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黄婉儿:“......”
陆回三人:“......”
沈苍流又长叹一声,话音中有了忏悔之意,更多的却是对天意弄人的无奈之情。
“作为一名赏金杀手,我流落漂泊于中原各地。有一天,我在【通州城】落脚,收到了一个雇主的请求——去三川城杀死他的亲哥哥。那位雇主只说是他的哥哥为了独霸家业,在他年幼无知之时,就使诡计将他赶出了家门,将他驱逐到偏远的通州城,看管此地的生意,永远不能回家。害得老父亲去世,父子最终都没能见上一面!”
“我当时脑子一热,想着这与我的经历是何其相似,都是被身边的亲近之人迫害!于是便欣然答应了他!但他的要求却是,要杀了他哥一家三口,他才能够顺理成章的继承家产......我当时犹豫了一会儿,但他给的报酬实在太过诱人,我又刚好急需筹集晶石,用来购买宝刀,于是我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黄婉儿尖声惊叫道:“难道...难道,那个雇主,就是我的叔父?是他,要杀我们一家三口?”直到此刻,柔善的黄婉儿却依旧是下意识的把黄擎守唤作叔父......
沈苍流神色灰暗,默默地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黄婉儿发出一声悲凄的惨叫,眼前一黑,几乎要晕倒在地上。沈苍流见状,急忙走上前几步,伸手想去搀扶女子,可他的手臂却直接穿过了黄婉儿的身子。
沈苍流忘了,此刻在自己面前的,只是黄婉儿的魂识,并非实体。但黄婉儿下意识的还是后退了几步,她不想再和男子靠近!
这一刻,就算是精于算计、善于伪装的项公子也不得不在心中感叹:好个黄擎守!为了抢夺家产,竟然不惜雇凶杀害自己的亲哥全家......事后居然还能演得一出好戏,几乎骗过了所有人!果真是个老奸巨猾的狐狸!
胡鼎更是怒不可遏。“黄擎守这个老贼,连自己亲哥一家都要杀害!简直是畜生!!”
黄婉儿勉强坚定了神智,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死死的盯着沈苍流,悲痛的问道:“好...好!你原来就是为了晶石,才杀了我爹娘!可你为何不连我也一起杀了!好让我们一家三口在天上团聚!”
黄婉儿的眼眶中饱含泪珠,可想而知,在双亲都突然离世的情况下,她过得是多么艰难,多么思念自己的阿爹阿娘......“你说呀,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反而要将我困在梦中!”
沈苍流脸露悔恨之意,就如大梦初醒,一切都只是虚幻泡影而已。他微微一叹:“那天晚上,我偷偷潜入黄府,在屋内杀了你爹娘之后,的确还想动手去杀了你......可是当我在大院里看到你的脸后,一眼便认出了是你!我的救命恩人......霎时我惊愕万分,出神之际,不慎被护卫打落了面纱!可我实在是对你下不了手,于是就逃出了黄府。
黄婉儿过往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她终于认清了真实!
“是啊,我想起来了,我看见了你的脸!你这张阴狠至极的脸!”黄婉儿的嗓音因为不断的哭泣和愤怒,已然嘶哑,眼泪不停的往脸颊两边流落。在场之人无不感到揪心,对这位可怜的女子无比同情。
只听沈苍流仍在悠悠长叹:“呵,从那一天起,我就已经明白,我朝思暮想、念念不忘的女子,永远也不会再原谅我,永远都会将我当作她的仇人......若是真的再见面,她一定想杀了我...!”
“呵,哈哈!”沈苍流突然疯魔的笑了起来,令人感到害怕又感到悲怆。“呵,想来真是天意弄人...!当初,我没有随着你派来的马车回去黄府,就是害怕我的仇家找上门来,连累到你和你的家人。可到头来,却是我亲手杀了你的爹娘...!”
“我恨,我好恨啊!苍天为何待我如此不公!让我失去了血刀会的掌门之位,又让我亲手杀了我心爱女子的双亲!为什么,为什么!”
“......”说到这里,项慧佳三人也是默然无语。这沈苍流,也算是个可怜可悲之人。
黄婉儿也是呆呆的伫立在法阵之中,像是一尊雕像一样,一动不动。她在听了沈苍流的诉说之后,竟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可无论如何,沈苍流的的确确是杀了自己的爹娘啊!
沈苍流依旧是用极其温柔的眼光望向黄婉儿,透露出一副怜惜疼爱之情。“黄府刺杀一事之后,由于没有将你一起杀死,黄擎守还责怪我办事不利,想在事后让我把你也杀了。”
“可我又怎能恩将仇报?我下不了手...!于是我便威胁黄擎守,如果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便去自首,让三川城所有人都知道黄擎守心中的盘算,以及他就是个伪善之徒!”
“在被我如此威胁之下,加上你在黄老爷、黄夫人死后,一直精神涣散,状态萎靡,将府中一切事物都交给了黄擎守打理,他便打消了坑害你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