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盏酌来须满满,花枝看即落纷纷。
顾周山顶踏云云,白衣仙子衣绝绝。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突然很是自觉让出了道儿,当成了习惯等那人来。
白衣公子世无双,那人轻纱遮面,是踏光来的,腰间玉佩是上好的,在阳光下泛着光。
没错,这云节仙子,其实是个男人,还是个清秀漂亮的男人。
“云节仙子,好久不见了。”说话的人年三十,见到云节仙子入场,很快就贴了上去,似乎是老熟人了。
只是这云节仙子似乎并不那么乐意搭理贴上来的油腻中年男人,连一点儿好眼色都不愿意给,越过众人,径直往主座去。
待云节仙子坐下,他身旁的侍女对着大堂宣道:“诸位朋友,每年一度的珺霞宴即将开始,愿诸君玩得尽兴。”
此话一出,厅堂里落座的众人顿时来了兴趣,大家相谈甚欢,只有李新桐,目不转睛的盯着主座上的白衣公子,他伸手斜靠,戏谑的看着下面的一众人,两人目光交汇,那人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平静收敛。
李新桐现下在左右观察,也算是体验下别样乐趣。
酒酣,来到熟悉的行酒令,一人提议道:“都说这珺霞宴多是才子才女,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小生不才,实在想来切磋切磋。”
“不知各位,可有想法?”
语毕,人们纷纷响应,也是乐得参与,皆想展示展示自己的所学所长。
提议那人就道:“如此,那便飞花令了,以一字为中心,绕其颂诗。”
“例如这‘花’字,我道‘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含‘花’字即可,答对者继续,未答或答错,可要自罚一杯。”
就这样讲人群里有人说:“在下无论唐宋八大家还是离骚诗经,可都有拜读,必当要全力以赴夺这魁首。”
这个世界知唐宋八大家,却仅仅以为,是唐宋两姓里出的有名人。
李新桐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里,她希望没人注意到她,因为自己懂的真的不多,跟不上节奏啊。
再说了,她紧张,第一次玩。
也正因为她一直注意着周围人,所以能轻微的感觉到高座上那人脸上流露出的麻木与不屑。
她是有疑惑的,这珺霞宴最重要的不是主人家的云节仙子吗?
怎么今日一见,看着下面这些人,似乎也没太想和上面的他交流,就好像来这儿只是为了个名号,真的很奇怪,总不能是她搜集来的消息有误吧。
他就坐在那儿,眸光淡然,能想象那张俊美的脸旁无悲无喜,自顾自的喝着酒,下面的热闹,都不是他的。
李新桐觉得他,莫名有些孤单。
“诸位,那就以此宴中的霞字为依托,从在下开始了。”
其他人微微点头,表示赞成,当然,这里面绝对没有李新桐,她从小学习就不好,哪里有啥真功夫。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此句出自王维。”
“李堪的‘仙翁自有餐霞法,谩使人间望彩云’。”
“绮霞阁上诗题在,从此还应有颂声——徐铉。”
“伴烟霞深处,坦然行乐——《满江红·元本当初》。”
“……”
大家乐此不疲的说道,竭尽全力想要展示所学以及自己丰厚的储备。
这一行约莫二十来人,李新桐坐在最角落里,相邻的两桌此时已然空去,是初遇的张涫李代二人。
这兜兜转转,总归是躲不过去的。
小李很后悔,为啥没能一早借口离开,此情此景,与当时殿中想法一致。
“霞景青山上,谁知此胜游。”
终于,身旁很清晰的声音打破了李新桐内心的祈祷。
“我见青山映春雪,霞衣一截待冬醒。”无任何出处,纯粹某人随口就来,人们也没觉得哪里不对,毕竟,就李新桐的观察而言,这一群人里怕是没几个真才实学的,倒像是来卖弄。
而且,据打听来的消息,这珺霞宴的门票是有点儿贵的,不像是普通文人雅士能负担的吧。
坐下之际,一直没有说话的云节仙子开口了:“都几年了,你们不腻我也腻了。”
又道:“刚才的小丫头,生面孔啊,你不觉得无聊吗?”
云节仙子不给众人反应时间,又悠悠道:“要不,换个游戏?”
“今年的珺瑶阁就让赢了游戏的去好了,大家也少花些钱了,哈哈哈。”
好直白就说了,还不待身旁的侍女说话,云节仙子又继续施法。
“喂,你们,不是我说,花那么多钱来这儿?连门票都没够,本公子替你们省省,多给其他几家机会怎么样?”
“我倒是乐得其见,这可比那些文绉绉的装模作样有趣多了。”
震惊,今日在现场的人也有被邀请两三年的,他们表示,这是第一次,云节仙子说那么多话。
关键是,这话真的不符合那个清冷冷的人口里吐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今日来的目的确实都是为了进入珺瑶阁。
往些年,这要进珺瑶阁都是花好大价钱才进得去,今年就只是玩游戏?既是与文字有关的游戏,那自然乐意的,毕竟,这可以少花很多很多钱。
谁家的小钱钱不是钱。
“我不过迟了片刻,竟然撞上了这样有趣的一幕,我家珺儿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多话。”众人看向声音源头,马不停蹄的行礼。
恭敬喊道:“参见王爷。”
李新桐是没能想到,这小小的顾周山还能有这样一尊大佛。
不过两人并不认识,李新桐也不打算去认识。
坐在主座的云节仙子,满眼鄙视,见萧宸王玄禹儒来,直接转身离开了。
众人见怪不怪,已经习惯了。
本来云节仙子也仅仅是萧宸王的替身,又刚好有点儿名气罢了。
所以这场宴会真正的主角是这位咯,李新桐恍然大悟。
之后宴会气氛更上一层楼,大家好像求偶的花孔雀,啥好戏都上场了,期待能得到萧宸王的青睐,但李新桐无心观,心思早就丢了,那人的珺是哪个珺,会是她记忆里那人吗?
有点儿像,但好像不多呀。
如此一想,默默的退了下去,哪里有人能注意到她。
离开宴会的时候,李新桐觉得自己浑身都轻松了。
林间的风徐徐而往,可这里面,似乎还夹杂着其他腻歪的气味。
李新桐毕竟不是狗鼻子,也不做多想,不过,这信物和邀请函到底是谁送来,至今还没有一点头绪,就连暗卫小辞都派出去了哎。
听云节仙子自己所说,这邀请函莫不是用钱买的了,可她初来乍到,哪里懂规则?
再者说,这云节仙子自己也是矛盾得很,既是自己发出的邀请,为何表现得那么冷漠,好像这场宴会,他才是最边角的。
底下那些个自诩文人墨客的,既都是真才实学,自己作诗不是更好?那些诗念得呆板木讷,好生奇怪。
更重要的是,玄禹儒怎么这么闲?
是不是太有闲情雅致了。
疑问还有很多,李新桐觉得自己需要回去好好整理整理。
寒风过,紧实了自己的披风,将行,迎面撞上面色潮红的张涫。
“啊,原来是李小姐,小生莽撞,可有伤到您?”张涫的脸更红了,浑身也愈发的不自在。
“无碍,无碍,只是,张公子这是怎么了?这林中可是发生了什么?”
“李公子呢,你二人不是前后出的宴会吗?”
张涫涨红着脸,想说什么却被硬生生堵住了,正巧这时候,林子里又走出来一个人影,正是那李代。
“李小姐怎么没多坐儿,我和张兄已经完事正要回去,可要同行?”言语轻松,好不快活,和张涫形成鲜明的对比。
完事?是李新桐脑子里的那个完事吗?
张涫见李代走近了,努力平静下自己的心情,也对李新桐发出邀请。
李新桐摇摇头道:“我这才刚出来透口气呢?你们刚是去那林子了?可是有什么好玩的?张公子这样子像极了大干一场?咳咳,你们打架了?”
差点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好在李新桐是会找补的。
闻言,张涫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脸:“小姐实在说笑了。”
“李小姐说的是,林中确实比较有趣,既然小姐不与我俩同行,我们就先行进去了。”
“好的好的,你们先去,我四处走走。”
这两人的举动实在让人生疑,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那林子里一定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