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抵达山顶。
山风送来，底下灯火明亮。
在高处，可以尽情俯瞰整座燕京。
君无尘与云苏音并肩而立。
而站在君无尘身边的云苏音低头一眼就能看到黑色的宫殿。
还有整座被死亡之力覆盖的燕京。
烛火穿透了这些力量，努力在向外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可终究，还是在慢慢地熄灭。
云苏音之前去的那一座北城。
已经完全寂灭。
看不到一点光芒。
如果把这些看做两边的生机，那么北城已经完全没了生命迹象，只有南城还在，可从北城蔓延出来的黑色力量，也正在向中间蚕食。
云苏音沉默不语。
如君无尘所说，在这里，他们能够看得很清楚。
“夺灵聚阳续命阵，这就是这位殿主的手笔吗。”云苏音问。
君无尘声音很淡，还带着几分无奈，“你，不应该来的。”
云苏音声音沙哑，“他想干什么。”
“显而易见，他想要这一座城百姓的命。”君无尘淡声说，“许是我之前毁了魔渊的八魔阵，伤了他的本源，所以他想了个办法，在重塑本源。”
“他便没想过，这几十万人的性命吗？”云苏音问。
君无尘笑笑，“如果顾及了，就不是他了。”
云苏音不出声，环视整座燕京，她只感觉到了无力，还有道不出的恐惧，这座法阵……她寻不到破阵之机。
太完美，也太恶毒。
如今城内百姓的生机已经与这阵法完全地融合在一起，人为阵，阵为人，若是叫他们散了开，那这一座阵法将会随着这些人的扩散，踏步荒芜大陆各个角落。
现在这些人，就像是染疫的患者，走到哪里，哪里都会死人。
把法阵种在人身上的，云苏音这是第一次见。
“这阵法开始多久了。”云苏音问。
君无尘道：“两个月前。”
两个月。
死了四分之一的城。
而这看起来只是开始。
“真正的启阵时机，是在登基大典当天。”君无尘淡声道。
云苏音问，“就不能取消大典吗？”
“燕家人不同意。”君无尘说，“即便在太子自愿请辞之下，他们也不会点头。”
“为何？”
君无尘笑笑，望向了皇宫，“因为她们，也希望成功呢。”
云苏音瞳孔一缩。
“为何。”
“交易。”君无尘淡声说，“无极神殿护他们一族血脉，他们交出燕京这一座城池，包括百姓性命。”
“荒唐！”云苏音冷喝，“他们疯了是不是。”
君无尘淡声道，“人性如此，他们自认只要皇族血脉还在，他们一族就能卷土重来，可如果他们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云苏音脸色难看，她想过很多原因，想过燕氏是被威胁，是被迫害，可从没有想过，是自愿的。
他们愿意拿一座城来换一族的生。
君无尘道：“所以我才一直在阻止你过来。”
云苏音不吭声，她扭头看着燕京，万家灯火，喜气洋洋，每家都围绕在桌前团聚，便是那匆匆行过的路人，心中也惦念着那个叫做家的地方。
可他们不会知道，半个月后，这一座城将会成为死城。
这些人，何其无辜。
君无尘似乎知道她所思所想，便也没有插嘴，而是等着。
“此次前来参加登基大典的世家知道吗？”云苏音问。
“小一辈嘛，自然是不知道的，”君无尘笑笑，“但老狐狸们，他们不会不知道。。”
这出乎了云苏音的意外，“云华国知道？”
“燕京如此异常的情况，早有家族前来查探过，他们怎么会不知晓，如今佯装不知，不过也是为了等。”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这次云苏音不明白了。
原以为这些宗门与世家会出面阻止，可如今看来，这些人并不会。
君无尘望着云苏音，神色温柔地说，“我知道你在想怎么救他们，不过这件事十分麻烦，燕京四座城门，都布有特殊结界，可进不可出。”
“在这城内，还行走着许多猎人。”
“魅不过是其中之一，而且手法高调，所以你才能捕捉到她的蛛丝马迹，还有更多的猎人是藏在不为人知的暗处，吸食着人灵精元。”
“你觉得这敌人是无极神殿，可恰恰不止，这城中所有的修者，都心知肚明。”君无尘轻笑着，声音满是自嘲，“或许，所有的修者，都是默认此事的。”
帝申也打了个寒颤，“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君无尘望着云苏音的眼，道出一个石破天惊的事实：“开天门。”
云苏音瞳孔一缩。
开天门。
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君无尘含笑望着她，“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打开天界之门。
打破帝级封印。
让那些因为大限将至，却无法突破帝级的先祖，登入天界。
这就是各大世家打的主意。
他们要进帝级！
寒风袭来，有点点冰冷之意落在了云苏音的脸上，云苏音向燕京望去，片片飞雪落向大地，可藏不住这一头匍匐的凶兽，正森冷又带着嘲笑的目光看向了她。
似乎是在嘲讽她的不自量力，还有势单力薄。
云苏音感觉周身发冷。
君无尘告诉了云苏音：“这次的敌人不止是无极神殿，还有……各大世家。你懂吗？”
救燕京，就是与天下修道者为敌。
这一座城池，早就被人抛弃了。
云苏音闭了闭眼睛，什么都没说话。
君无尘送她一路回了云水间，到了云水间的大门前时，君无尘便要回去。
燕怀瑾的一条命还需要他护着。
便是想要留在此地，君无尘也不能。
可君无尘刚刚转身，少女一只手扯住了他的袖子，君无尘微怔，回头温柔地问，“怎么了？”
云苏音望向他，问：“是不是我做什么，你都会站在我这边。”
君无尘沉默。
云苏音还在倔强地看着他，索要一个答案。
君无尘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头，轻声道：“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你跟各大世家之间，没有选择题。
永远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