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约是王禄同母亲过得最好的年。邻居主动帮他们修缮茅屋,十里八乡的有钱人家都争着往他家送礼,吃喝自是不愁的。最重要的是,他去哪儿人家都得尊称他一句王举人。
那个平时靠刨木捉鸡为生的穷小子,靠着科举,正式改头换面了。
他已暂时决定不再向上考,母亲身体不好,若他能在当地谋求个一官半职,对改善家里的状况总是好的。
他耐心饲养水中的白鱼。说实话,自从捡了这鱼,他们家的日子一天天好过了起来。或许正如母亲所说,这是祥瑞。纵使这鱼头顶有疤,还瞎眼,他再也没动过歪心思。
开春了,母亲坐在院子的躺椅上,静静享受着这难得的阳光。她这一生是相当曲折的,每当闭上眼,就会看到父亲哥哥被御史卫砍掉头颅的场景,母亲替她挡了那一刀,弟弟妹妹被淹死在水塘里。王府上下两百多口人,仅存她一人。那些血腥和杀戮,深深刻在十四岁的她的心里。
戾帝死了,他的儿子杀了他,改朝换代,太原王氏早已成了遗迹。可她不能甘心。
现在她的儿子中了举,将来走上仕途,必能重振门楣。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荣归故里。
王禄盘算着,任职的聘书这几日就将到了,他和母亲得早日准备搬去新宅邸。
或许是见惯了哀愁苦难,王氏母子这几日的欢声笑语总让我不舒服。我不懂这人间的规矩。一张小小的纸就能让整个乡镇的人为之疯狂。那些曾经受过的苦,仅靠一张榜单就能抹杀吗。过度的阶级跨越,真的不会让人迷失吗。他们对未来的期望太大了。
闺房内,佘燕燕蒙着脸,无助的哭泣,一边痛骂道:“你们这些疯子,是冲昏了头吗!那牛香山五十有余,跟父亲一般大,你叫我怎么能嫁给他!”
佘员外看着面前伤心的女儿,神色却没有一丝动容。牛香山答应他若是将燕燕许配给他,就偷梁换柱,给虎儿挣个官儿。
他一生做过渔夫小贩,商贾富豪,生计从来不愁,唯一的愿望就是家里能出一个走上仕途的人。士农工商,他这辈子被人在背后议论,腰杆总是挺不起来。现在有这样一个天赐的机会,让他牺牲一个女儿又如何。
“反正总是要嫁出去的,嫁给谁不是嫁?牛香山有权有钱,怜香惜玉,定会待你好的。”他不管女儿哭的有多大声。
燕燕怒吼:“别以为我不知道,佘虎昨儿跟我吹嘘他马上能去县里做寺丞了。他哪儿来的功名,是你,和牛香山合谋抢了百解哥哥的功名!你们真是丧心病狂!拿我去换你儿子的前程!”
佘员外气不过,一巴掌就打上去。“听好了,牛香山你是嫁定了,别在这里给我寻死觅活。还有,管好你的嘴,敢说出去,我保证你不会有好日子过!”
“爹!爹!我求你了,我不要嫁!”燕燕跪在地上求父亲,可是他头也不回的走了,门外挂着一把大大的锁。
莺儿和佘虎躺在床上,她小鸟依人,深得佘虎欢心。
“少爷,你说你马上要去县里做官是真的吗?”
佘虎得意洋洋:“当然,我马上就不用读书,以后就能在县里有自己的府邸,吃香的喝辣的,想干嘛就干嘛。再也不用受我爹管了!”
“那。少爷会带着奴家嘛,奴家对你以身相许,你走了,奴家可怎么办呢!”
“别担心,我会跟我爹说让你做我的侧房的。”
莺儿笑容愣住,她以为搭上佘虎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做佘家的少主母,没想到这佘虎也没正眼看她,竟只让她做个侧房。她失了贞洁,却事倍功半,她咽不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