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探讨此事无果,秦楷也不执拗于寻找此事真相。
二人的精力开始回到棋盘上。
但仅仅到中盘,陈下山就投子认输了。
“近日京中流传一张棋谱,算是给了各路棋院不小的打击,里面出现了一些从未出现过的定式,我一开始还持怀疑态度,但现在我信了,秦兄,可算百年难遇一奇才,将来定成为棋坛圣手。”
陈下山起身后告辞道:“那今日就先这样,贫道准备离开长安了,现在要去向一些故人道别。”
秦楷点了点头,他也还有些其他事情的。
言若青换上了一件不扎眼的青衣,带着秦楷,往城南而去。
长安大妖案之后,陵南江便又恢复了以往的夜间盛况。
秦楷来长安也一年有余了,可还从未夜宿江畔,观陵南大江。
江边有许多顶帐篷,这些都是来看陵南江夜景的。
夜间,陵南江一线,停泊着大小船只,船上点燃着灯火,像夏日里的萤火虫,点缀着陵南江。
陵南江两侧更有夜市,热闹得很。
秦楷因为伤势未愈,故而和媳妇租下了一艘小船。
小船有顶有壁,可遮风,船内还有炭火,可取暖。
“实在不行,我也可以不听的。”言若青望着窗外的夜景说道。
秦楷捏了捏她的脸颊,“隐瞒了你太多事情了,今夜就全与你坦白便是。当然,也存了让你帮忙劝劝老管的意思。”
秦楷忽然想到一件事情,问道:“明月坊应该都已经关闭了吧?”
言若青:“还回宛州吗?”
秦楷手指轻轻搓捻:“回,我答应你了回就是回,咱离开这个是非地。”
言若青看着丈夫的眼睛,“可京中都传言,要给你一个不错的京官,吏部已经在拟文书了。”
秦楷拿出一枚玉佩,说道:“这是左相温篆给我的,我想去求一求他,帮我辞去此官,堂堂丞相,不能食言吧?”
言若青给炭火里添了一些炭,又烧了一壶热茶。
这时,他们等的人也终于来了。
一个大汉推开小船的门,搓着手走了进来,靠近炭火烘烤,今夜太冷了些。
“弟妹也在啊?怎么选了这么个地方?”管文通问道。
秦楷语出惊人道:“老管,夜月衙门最近在盯着你呢,你,不,你们在谋划些什么?”
管文通看了一眼言若青,秦楷用左手敲了敲桌面:“今夜你我之谈话,若青可以听。”
管文通憨笑道:“你在说什么?”
秦楷亲手给管文通倒了一杯热茶:“参与了大妖案之后,我便逐步的陷入了一个泥潭之中,若是没有你管大将军,我如何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管文通单手拿着茶杯,看了看杯中茶,有些浑浊:“昂,确实是我把你拉下水,但一举成为兵部侍郎,是我万万想不到的,还是得多亏这场武比,让你在各方势力面前露了脸。”
秦楷正声问道:“老管,你的背后,又是一股什么势力?”
管文通又看了一眼言若青:“事关重大,我不想把言将军唯一的女儿牵扯进来。”
秦楷气得差点就站了起来,但还是太疼,没法起身:“你从拉我下水的那一刻,就已经把她牵扯进来了!”
言若青手轻轻搭在秦楷的腿上,“管将军,我与夫君,定会共进退,就算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你也不应该瞒着我。”
管文通扒了扒炭火,让火再暖和些,“建康二十年,潼关之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父亲就是战死于那一场战争的吧?”
秦楷细细听着。
管文通娓娓道来:“那一年,先帝病逝,姜王欲夺帝位,可只要有北境军在,他便无法直取长安。”
“一开始姜王走的确实是正路,要堂堂正正,名正言顺坐上那个位置,可那位姓窦的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封遗诏,姜王计划落空。”
“于是才打算兵变谋逆,第一步就是联合外族,攻打潼关,给北境军压力,第二步,没了北境军支援的长安,就只剩下安逸惯了的羽林军,哪里是姜王苍州军的对手?”
言若青问道:“可后来,姜王并没有起兵攻取长安,还是让当今陛下即位了。”
管文通说道:“这并不是关键,关键是姜王联合外族,攻打潼关,那些死了的军卒是无辜的,他们打了一场不该打的战争。”
管文通直盯秦楷:“就像离渊之战一样,我们也打了一场不该打的战争,死了很多不该死的人!”
秦楷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眼,而是问道:“所以你们打算报复皇族?刺杀姜王?那可是一位二品武道,大唐六人之一。”
管文通摇了摇头:“不,没那么极端,我们不会伤害无辜的人,具体谋划不便告知。”
秦楷又问:“有切实证据?”
这两场战争,都与他秦楷切身相关,一场他失去了父亲,一场他失去了兄弟。
如果真的是姜王勾结外族,引发国战,那姜王确实该死。
秦楷提醒道:“夜月衙门的人,已经在盯着你们了,收手吧。”
管文通摇了摇头:“我无依无靠,无牵无挂,死了便死了,但死之前,也要让天下的人知道,我们的兄弟为什么而死。”
秦楷微微捏紧了茶杯:“那星辰呢?你这个侄子,现在被少卿大人看重,将来前途无量,如果你出了事,他的前途,又怎么办?”
“我们难道不应该先考虑活着的人吗?”
管文通哈哈大笑道:“谁说一定会死呢?做事,自然是奔着成功去的。”
管文通递给秦楷一块黑色令牌,“如果我死了,拿着这块令牌,到我们之前去过的沉香酒楼。”
“行了,今天说的够多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害了你,就这样吧,我们就暂时不要见面了,以免被夜月衙门的人认为是同党。”
管文通离开了此地,他孤独的身影在寒风中行进。
言若青说道:“将姜王罪行公之于众,手段何其多,雇人散播,张贴布告?还是……”
秦楷:“还是,以死来让这件事情的影响最大化……太天真了,这些手段怎么可能扳倒一位手握重兵的亲王?更何况还是一个二品武师。”
“你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啊?”
秦楷捏着那块黑色令牌,心中百般无奈,无权还无力,处处无奈,处处隐忍……
(暂定更新时间为早上11:00;晚上20:00各一章。7月可能会日更三章,到时再定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