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想着瞒着我?阿远,我竟不知你如此糊涂。”从他为难的眼神中看出端倪,苏晚气得冷了脸。
她自以为,他们之间经历过那么多风风雨雨,早该坦诚相待,不会对对方有任何隐瞒。
可现在,他却想自己抗下这一切。
哪怕出发点是为了她好,她也忍不了。
一听她误会了,萧远赶忙解释道:“晚晚,你先别急,我不是想瞒着你,只是想找到确切的证据再告诉你。”
别说苏晚不愿意相信,一切的幕后主使是华老,就是他,也是不敢置信的。
可皇祖母说,华老早些年就曾在夜国多次出没。
且出现的地方,还是夜国皇室。
起初她不以为然,甚至还为了华老高兴,觉得他是在夜国得到了夜国皇上的赏识,是好事。
哪怕两个人不能在一起,她却也希望,他能在没有她的地方过得好。
娶妻生子,加官进爵。
可一年又一年过去,夜国表面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传来。
不仅如此,盯梢的人还多次表示,华老行踪隐秘,极有可能是夜国人口口相传却无人见过其真面目的国师。
太后是大庆太后,曾在皇上初登基之时垂帘听政,如何会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旦得到证实意味着什么。
哪怕夜国从来都是关起门来,与世无争,她也不敢保证往后会不会生出变故。
影一手底下的人,便是那些时候陆续安插进夜皇宫的。
越是调查,那些原本摆在明面上的东西,却越发的模糊。
直到,影一传回消息,说是华老动身前往陈国,而夜国的国师仍在国师府中不曾出来,她才相信一切都是巧合。
或许是没有确切的证据,也或许是同苏晚一样,想要自欺欺人,太后没让影一继续调查,只需在保全自身的前提下继续蛰伏。
她相信,一个人在外面呆久了总是会觉得累,会想要回家。
却怎么也没想到,华老这一呆,就是四十余年。
这四十年,太后从最初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渐渐变成只希望他活着。
到最后,就只剩下一个简单的愿望。
她希望自己曾爱过的人,永远不要和自己的儿孙站在对立面。
心狠了一辈子,临了临了,她只想安安稳稳的度过晚年。
至于和华老破镜重圆这种事情,早在二十年前,她就已经不做这种梦了。
听萧远说完这些,苏晚沉默了良久。
她只知道太后早年丧夫,后被人一直冠以强悍手段的名头,一定过的很苦。
却没想到,她这些年,竟过的如此煎熬。
苏晚此刻只想找到华老,揪着他的衣领让他好好看看,自己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的女人,如今究竟在过什么样的日子。
他可倒好,逍遥在外,甚至还因为当年的恩怨闹得四方动荡。
难道他真的以为,这天下反了,阿婆和他就能重新回到年少时?
荒谬!
萧远轻拍着苏晚的手背,温声安抚道:“消消气,目前这些还都是我们的猜测。”
没找到实质性的证据,便是到了华老面前,他矢口否认,他们也拿他没办法。
而且龙隐门势力庞大,若是一不小心打草惊蛇,他们未必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苏晚咬了咬牙,道:“夜鸢兴许知道什么。”
听到这个名字,萧远下意识拧眉,“她如今与疯子,已然无异。”
要不是父皇看在定北侯的面子上,将苏贵妃放了出去,她这会儿被折腾的还有没有命在,都不一定。
身在后宫多年,哪怕手底下没了权势,可论起恶心人的手段,夜鸢在这会儿还差的远。
反握住他的手,烛光下,苏晚目光灼灼,“我有办法让她开口。”
谢衍今天说得对,夜鸢一个弱女子,想要顺理成章且在林枭同意的前提下离开,并不容易。
她当时只想着是系统作祟,如今想想,未必不是老头子在背后帮她。
所谓的国师,怕也是她师父的身份之一。
不知道为什么,苏晚想到这些除了被欺骗的愤怒之外,竟然没有什么害怕的情绪。
直觉告诉她,师父不会伤害她。
或许是舍不得,也可能是她对他还有用,要不然,这段时间侯府的日子不会那么安稳。
想到这里,苏晚扬起一抹苦笑,竟不知自己是应该庆幸运气好,捡到了这个师父救了自己一家人的性命。
还是该恨他,这段时间将她骗的团团转。
——
“主子,求您饶过祭酒这一次。”跪在冰冷的地板上,苍何面色苍白,不住地磕着头。
而同一时间,祭酒昏死在院子里,七窍流血。
路过的人早已司空见惯,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
哪怕,就在前一日,祭酒还是龙隐门的两大护法之一。
门中不养废人,只要他对主子无用,便是门中的一条狗,谁都可以拿来取乐,甚至杀之。
至于尸体,多是大家切块分开拿去喂自己饲养的蛊虫了。
短短半个时辰,一个人就会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这世间,尸骨无存。
之所以无人动祭酒,不过是因为苍何还活着,且因为特殊的原因,是门主眼前的红人。
他又将从小捡来的祭酒当作弟弟养大,从前谁与他玩笑一句,都不行。
如今人都要死了,他们没必要为了一个濒死的废物,去惹怒护法。
书桌后,胡须发白的老者正定定的站在那里,看着桌上的一副画像出神。
上头画的,赫然是苏晚一口一个阿婆叫着的太后。
只是比起如今优雅老去,姿态雍容的模样,画像上的她容貌昳丽,脸上洋溢着甜美的笑,分明是十五六岁的样子。
这也是,他对她动情最深的那一年。
若非她一口一个规矩,说什么也要问过父母,他们如今,怕是也儿孙成群了。
叹了一口气,老者缓缓抬起头,眼神阴冷。
若是苏晚在此,此刻一定要冲过来,问他一句究竟要做什么。
“求主子宽恕。”苍何跟在他身边多年,深知华老的脾气。
可祭酒已经危在旦夕,随时都会没命。
华老唇角微勾,“想救他?”
苍何忙不迭点头。
可下一刻,却听到华老残忍的声音响起,“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