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清韵笑了笑,没说话。
可她的意思,苏晚已然明白了。
这份情,得承。
苏晚冲着梁清韵勾了勾唇角,道:“皇子妃若是有时间,可以多去裕和堂坐坐,我前些日子研制了一套美白养肤的法子,效果很是不错。”
言下之意,便是梁清韵肚子里这个孩子,她要保。
就算不为恶心苏祁月,光冲着这是一条命,苏晚身为大夫,也不会坐视不理。
于梁清韵而言,有个孩子傍身,也是好的。
梁清韵听懂了苏晚的意思,冲着她感激一笑,随即带着丫鬟离开。
她前脚走,苏祁月后脚就想凑上来,还没走到苏祁月面前,就听门口响起桂嬷嬷请众人移步正殿的声音。
以长公主为首的女眷,纷纷提步朝外走。
苏晚想去找叶氏,却被萧涵妮一把挽住胳膊,被迫挤在了两个公主之间。
贵女之中有不少会看形式的墙头草,尤其是因为苏祁月再怀孕,对她另眼相看的几个,这会儿都不自觉的围了上去。
哪怕说不上话,也想在苏晚的面前混个脸熟。
苏祁月远远看的,只觉得心口一团火在烧,小腹处也隐隐传来疼痛。
怕肚子里的孩子现在出问题,她赶紧调整呼吸,挤出一抹笑跟上梁清韵主仆。
只是她刚靠近,就听梁清韵身边的芙蕖提醒道:“侧妃娘娘如今是有身子的人,切莫与人靠得太近,免得磕了碰了的三皇子心疼。”
无论是提醒她别碰瓷,还是说三皇子心疼的事,都无疑是在苏祁月的伤口上撒盐。
或者说,是给她响亮的两巴掌。
苏祁月生产过后,萧卓对她便不似从前疼爱,而她却依旧如之前一样,哭哭啼啼娇柔做作。
男人爱你十分时,那是调情。
可若是他的心里同时有了别人,你再作,他一次两次没什么,第三次不耐烦时难免会拿你同别人比较。
比起知书达理温柔小意的梁清韵,苏祁月显得太小家子气不说,也绝对做不到像正室一样,大大方方将丈夫送上妾室的床。
她不能,而梁清韵可以。
作为世家嫡女,她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如何得体的做一个正室,眼界和气量都不是苏祁月能比的。
再加上她身后有萧卓想要的助力,比起一个侯府的“假女儿”,孰轻孰重?
退一万步说,就算萧卓是恋爱脑,可苏贵妃不是。
若不是苏祁月这个关口突然有孕,她会不会出面保她,都还是两说。
想到这些,苏晚突然有些期待今晚上的戏码。
“笑得这么开心,想太子哥哥了?”萧涵妮撞了撞苏晚的胳膊,挤眼笑。
苏晚:……
这件事过不去了是吧?
她刚想解释,就听身后有贵女小声道:“也不知道太子殿下到时候会选中哪家姑娘。”
小嫩草要选妃?
苏晚不自觉放慢了脚步,侧着耳朵听身后的声音。
“正妃的位置就别想了,今晚过后,夜国那位怕是要入主东宫。”有人唏嘘。
方才开口的女子有些懊恼,“夜国的男人莫不是死绝了,非要嫁到我们夜国来?”
“希望她是徒有虚名,若真是夜国第一美人……”剩下的话,渐渐没了声音。
没有女人会愿意承认,别人比自己貌美。
今日能入宫的贵女,要么是勋贵世家嫡女,要么就是朝廷新贵家中嫡女,谁不眼馋太子妃的位置?
更何况按照如今局势,萧远登基基本是板上钉钉,能入主东宫便意味着将来能当上皇后。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好端端杀出个夜国圣女,眼看要被人截胡,她们没意见那是不可能的。
听着她们笃定的话,苏晚只觉得嘴里有些发苦,情绪抑制不住的低落。
她知道,她高估了自己。
别说三五个月,怕是三五年,她都不可能把小嫩草的身影从自己的心中抹去。
苏晚脑海中甚至闪过一个荒唐的想法。
当初她要是不劝说小嫩草继续读书,他是不是就不会意外找回身世,圈进皇权争斗的旋涡之中。
他们也不会和离,就在顾家村种田酿酒,生一双儿女,一辈子衣食无忧。
可如果她真那么做,苏晚又不能原谅自己。
因为一己之私,剥夺了本该属于小嫩草的一切,她是肯定没办法原谅自己的。
“夜国若是嫁个圣女过来,两国的关系倒是能更进一步。”萧云婷的声音拉回苏晚的思绪。
她勉强扬起一抹笑,道:“两国友好往来,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萧涵妮眼神怪异的瞥了她一眼,打趣道:“不愧是父皇亲封的永宁县主,我们晚晚有一颗兼济天下的仁心。”
“小五这段时间的书,果然没白度。”萧云婷赞同地点点头,一脸欣慰。
她一说这个,萧涵妮就笑不出来了,挽着苏晚的手走的飞快。
就像是身后有人在追一样。
众人依次在各自的位置落座,就听外头响起唱喏声:“皇上到,太后娘娘到,贵妃娘娘到——”
刚刚才坐下的众人忙不迭起身,恭敬跪地,一一行礼。
不习惯行礼,苏晚反应过来时动作已经慢了一拍,膝盖刚要接触地面,就听不远处传来皇上温和的声音,“都免礼吧。”
苏晚抬头时顺便看了一眼皇上的气色,红光满面,比上次她去诊脉时好得多。
脸上的笑,看着也是真的开心。
太后被扶着走到主位的上首落座,笑盈盈朝着苏晚伸出手,“丫头,到哀家这里来。”
众目睽睽之下,苏晚不想搞特殊,飞快转动脑筋想着如何在不惹老太太生气的情况下拒绝。
皇上却没给她机会,不容拒绝道:“今日母后寿宴,听她的。”
一时间,苏晚只觉得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更加炙热起来。
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之前众人只是听闻她医术了得,救了皇上,又深得太后喜欢。
哪怕此前曾是太子流落民间时的妻子,损了皇室颜面,依旧被封为永平县主。
可这些,也只能证明她在皇上和太后面前得脸,不算什么了不起的本事。
但能在今天这种场合,破例与太后同坐,这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殊荣。
要知道,皇上身侧的两个位置,除了太后和皇后,就连苏侧妃也只能在后位空悬时勉强坐一坐。
“丫头,来。”太后看苏晚还愣着,再度催促。
叶氏拉了拉苏晚的衣袖,目光温柔,“晚晚,切莫辜负了太后的好意。”
这个位置,苏晚现在是不坐也得坐。
她刚站起身,就听外头响起唱喏声,“太子殿下到,陈国使臣到,夜国圣女——”
苏晚脚步微顿,随即赶紧提着裙摆朝着太后走去。
她刚走过去,低声喊了一声阿婆,就见太后看向她的眼神复杂了起来。
“阿婆,怎么了?”苏晚还以为她是不舒服,伸手就要去搭她的脉。
太后抿了抿唇,没说话,拉着她在身侧坐下。
殿内一时间静的出奇。
苏晚忙着担心太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抬头,也就没看到殿上众人复杂的神情。
有震惊,错愕,还有怀疑人生。
夜国圣女穿着夜国独特风格的纱裙,皮肤白皙,容貌昳丽,哪怕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能瞬间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她就像是一个妖精,眼波流转间,勾人心魂。
“这世间怎会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人?”有人发出惊呼。
谁跟谁相像?
苏晚手指搭在太后脉上,刚确定她只是情绪有些起伏,并非身体不适,正好听到这话。
她掀眸看去,正好对上夜国圣女那双与她十分相像却没有半点相同之处的眼睛。
这张脸,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苏晚看向下方苏侯爷和叶氏几人所坐的位置,他们一个个的脸上,也都写满了不可思议。
她这才想起来,夜国圣女到底是跟谁像。
这不就是她每天起床照镜子时,看到的那张脸。
世上有长相相似的人不算什么稀罕事,可与她一模一样的人,苏晚还从未见过。
“免礼吧。”皇上收回落在夜国圣女脸上的目光,余光瞥了眼苏晚。
他在想,这个夜国圣女会不会和苏晚是双胞胎,分别流落在外。
否则怎么会长得那么像?
场上许多人也是这么认为的,有些异想天开的,甚至还松了一口气。
毕竟夜国圣女若真是定北侯府的女儿,太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娶她的。
“夜鸢谢过皇上。”夜鸢勾勾唇角,一开口,场上众人更是神色各异。
她的声音,竟然也跟苏晚差不多。
只是苏晚的声音更清丽,而她的声音,稍显媚态。
要不是亲眼所见,只是这么一点差别,怕是不熟悉的人根本分不清两人谁是谁。
几国使臣依次奉上贺礼,个个拿出的都是国之众品,想与大庆交好的心昭然若揭。
若是之前的大庆,虽人力强势,可却接连遭遇了几年的灾情,许多地方食不果腹。
对于其它几国而言,并不能构成太大的威胁。
可如今,大庆在皇上和萧远的共同治理下,风调雨顺,甚至连天灾都不怕。
想想陈国如今的下场,只要不傻的,都不会在这个档口得罪大庆。
比起其他人送的夜明珠,宝石,夜国送来的是一副书画。
并非什么大家之作,而是一个不知名人士所绘画作。
“夜国国主倒是个风雅之人。”皇上并不生气夜国的礼薄,反而对这幅画很感兴趣。
闻言,夜鸢唇角微扬,双手合在一起拍了拍。
跟在她身后的两人,立即一左一右的展开画卷。
一副栩栩如生气势恢宏的江山图,跃然于纸上。
自古以来,没有一个帝王不梦想着一统江山。
皇上也毫不例外。
他笑着道了声好,让人收了贺礼,心情不错道:“夜国国主有心了。”
话音刚落,就听夜鸢身后的侍从脱口道:“礼物乃是我们圣女亲自挑选,特意赠予贵国的。”
他看似无意的话,声音却一点不小,殿上众人皆听得清清楚楚。
夜鸢面色微沉,呵斥道:“皇上说话,哪轮得到你插嘴?”
侍从神色大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着头说自己该死。
她先训斥了人,皇上反倒不好发火,脸色微沉的摆摆手,“无妨,今日太后寿宴,没那么多的规矩。”
“夜鸢谢皇上宽恕。”夜鸢恢复笑意,又亲手将那个侍从扶了起来。
苏晚坐在上头,将侍从脸上的变化看的清清楚楚,不由对夜鸢另眼相看。
她这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做法,跟养狗一样,看得人格外不爽。
尤其是看她顶着那张跟她一模一样的脸,苏晚更觉得心中膈应。
“诸位一路前来,舟车劳顿甚是辛苦,今日敞开了吃喝,务必尽兴。”
皇上发了话,一众使臣纷纷落座,看着面前桌上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不由的赞叹。
他们虽不少参加各国宫宴,可吃来吃去,也不过都是那些菜品,没什么新意。
今天桌上这一道道菜色看着各不相同,闻着味道也是鲜香扑鼻,那糕点更是精致的好似枝头绽放的花朵。
光是看着,都让人觉得食指大动。
一众使臣也不再客气,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面上纷纷多了赞赏之色。
唯独夜鸢,看着桌上的菜品,并未动筷,而是掀眸看向坐在太后身侧为太后夹菜的苏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