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萧远刚偷偷潜入院子,迎春便醒了。
她刚到一处陌生的地方,压根不敢熟睡。
“来人啊,抓贼!”迎春听着外头的动静,吓得尖叫一声。
苏晚并未睡着,听到动静坐起身来,盯着窗户外匆忙离开的身影看了几秒,又重新躺下。
那身影曾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里,太过熟悉,根本没有认错的可能。
很快,外间响起一阵哗啦的脚步声。
为首的苏侯爷环顾四周,脸色冷沉,“本侯倒是要看看,哪来的狗胆包天的小贼,竟敢闯我女儿的闺房!”
那杀气凌然的语调,吓得迎春直接从床边掉了下来,连滚带爬的跑进里间。
苏晚已经坐起身,看着黑暗中的一团,吩咐道:“先把蜡烛点上。”
迎春应了一声,摸索着点了几根蜡烛,屋子里顿时亮堂起来。
院子里的苏侯爷看到火光,冲着屋内喊道:“晚晚,你醒了吗?醒了的话回爹爹一声。”
苏晚应了一声,翻身下床披了一件外衫,趿着鞋子去开门。
看到她,苏侯爷顿时松了一口气。
苏泽迫不及待的问道:“晚晚,方才院子里可是进了贼?”
“不曾,应该是有野猫什么的经过,吓到了迎春。”苏晚拉了拉外衫,解释道。
她神色如常,语调平缓,看不出遮掩的模样。
苏侯爷晚上是见过迎春的,想到那丫头胆小的模样,点了点头,“无事就好,明日找大夫抓两贴安神的药,免得半夜惊吓到你。”
苏晚本以为,他是要让她将人送走,听到这话还意外了一下。
她扬起一抹笑,点点头道:“好,都听爹爹的。”
女儿突然间变得这么乖巧,苏侯爷楞了一下,随即笑得格外开心,“不早了,你快些休息,为父先回去陪你娘亲了。”
把话一撂,苏侯爷就火急火燎的带着一干人走了。
苏泽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狐疑道:“你确定刚刚没人来过?”
他是练武之人,听力自然比寻常人要敏锐,苏晚也没想着瞒他。
见她不反驳,苏泽咬了咬牙,低声骂道:“王八蛋,等老子抓到他非得打断他的狗腿!”
“是吗?”苏晚挑挑眉,笑了。
也不知道是谁,一早起床准备偷偷入宫去找萧远的麻烦,结果被苏常告密,气得她爹险些把人拉到祠堂动用家法。
苏泽被自家妹妹那明显奚落的眼神气得跳脚,也不顾什么形象,咬着牙道:“从明日起,我就睡在晚风院门口,我就不信逮不到他!”
“倒是没这个必要。”苏晚嘴角抽了抽,顺毛道:“我知五哥最是心疼我,但凡事不能冲动,不是吗?”
苏泽其他的什么都没听见,满脑子都是“我知五哥最是心疼我”,嘴角疯狂上扬。
要不是还有耳朵挡着,只怕要咧到后脑勺去。
院门口,匆忙赶来连衣服都没穿好的苏熠阳、苏洵阳兄弟二人对视一眼,脸一个比一个沉。
看来是时候找小五比划比划了。
两人默契无比的转身,半路遇到没有武功靠着两条腿跑来的苏植苏嘉,一道往回走。
回去路上,兄弟四个一合集,决定了一件事。
得把小五这个祸害撵出去!
只顾傻乐的苏泽甚至都没注意到有人来过,更加不知道即将等着他的会是什么。
离开前,他吩咐苏常守在院门口,连一只公苍蝇都不准放进去。
——
东宫。
丁一看着从定北候府回来,就一脸失落的萧远,大着胆子问:“殿下既然放不下苏小姐,何不亲自上门赔礼?“
萧远苦笑着勾勾唇,放下手中的奏折,目光落在跳跃的烛火上,“本殿又何尝不想?”
他不是不愿去,而是苏侯爷今日早朝后,特意找到御书房提醒父皇他与晚晚已然恩断义绝。
若是再继续纠缠,他就算是拼了这个侯爷不做,也要带着一家老小远离京城。
面对这么一个肱骨之臣,无论是谁坐在那个位置上,都不可能任由他离开。
更何况,定北侯府上下早已拧成了一股绳,他要是走,苏熠阳兄弟几个又怎么可能留?
所以苏侯爷走后,皇上便借着下棋的由头,同他隐晦的提及了此事。
萧远就记得一句话。
皇上说:“既然苏卿说晚晚那丫头已经对你绝了心思,你也就别再纠缠了,免得失了身份。”
何为身份?
如果早知道重回科举之路,会无意找回自己的身份,萧远倒宁愿自己只是那个顾家村的萧远。
和他的晚晚在田间劳作,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岂不快活?
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丁一有些不明白,“属下曾听过殿下与苏小姐之间的事,你们二人鹣鲽情深,按理说不应该……”
剩下的话他没敢说,也没敢继续问。
“此事错在本殿,晚晚怨我不肯原谅我也是应该。”萧远叹了一口气,重新拿起桌上的奏折。
往日里无比吸引他的政事,在这一刻,却只让他感到烦躁。
实在看不进去,萧远放下奏折,看向欲言又止的丁一,“走,陪本殿喝一杯。”
丁一一脸惶恐的就要跪下,“属下不敢。”
“陪本殿喝酒,还是去领三十鞭子,自己选。”萧远瞥了他一眼,站起身。
丁一脱口就想说甘愿领罚,目光触及到萧远带着几分苦涩的双眸,又咽了回去。
他虽然有些忌惮这位刚搬入东宫不久的太子,但此刻,也是真的觉得殿下有些可怜。
坐拥无上的权势,却偏偏,连一个心爱之人都留不住。
正想着,丁一忽然低头看了看自己,果断停止发散的思维。
自己都是光棍一个,替主子瞎操什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