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顾远遭遇刺杀之后，顾五牛就跟在顾远身边。
这时候，他骑着一匹稍小一些的马，跟顾远并排而行。
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苏晚的马车，见马车离他们越来越远，他一夹马腹，靠近了顾远，压低声音小声道：“四哥，刚才那马车里的人好像是四嫂。”
顾远没有回头，深邃的眸光平静的注视着前面一片黑暗，他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她的马车刚转到这条路上，他还没看到她人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那马车里面是她了。
她身边有虎贲大营的人保护，不会有危险的。
苏晚回到桂树巷，已经丑时了。
她放轻了脚步，开门进屋。
但刚进屋就模模糊糊的看见一个人影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蹲在她的屋子中央。
吓得她心里一紧。
要不是她生在春风里，长在红旗下，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主义者，这时候只怕是要被吓得尖叫出声。
下一瞬，屋子里亮了起来。
刚才那人影原来是老太太正弯着腰点灯。
苏晚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阿婆，您大半夜的在我这屋做什么啊？差点吓死我了。”
老太太嫌弃的瞅了苏晚一眼，“就你那点小胆儿，吓死了都活该！”
“你偷跑出城去送顾小子去了？”老太太问道。
“不是，我送我二哥。”苏晚一脸正经的回答道，虽然她去送二哥也是期盼着能见小嫩草一眼的。
但她主要目的确实是去送小嫩草，呸，二哥的！
“谢衍是不是也在一路？”老太太问道。
“嗯。”苏晚有点奇怪老太太突然关心谢衍做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点头。
“谢沁潼呢？”
“也在。”
老太太勾着嘴角冷笑了一下，“看来他们是想要先铲除谢家这块绊脚石了。”
苏晚疑惑的听着老太太这句话。
老太太直接将一封密信递到了她的手上。
她取出里面的信，展开之后看着里面一大坨一大坨的庆国字就十分头大，哪怕来这里这么久了，庆国字她也都认识了，但看起来还是觉得费劲。
她花了不少时间，才磕磕绊绊的把信全部读完。
老太太倒是也不催她，就耐心的等着。
读完之后，苏晚并不觉得惊讶，只觉得心有些沉重。
密信中的内容印证了她的猜想，从平南府的传.销敛财、科举舞弊敛财、到四时别苑发现硝石刺杀她，再到叶府苏祁月被刺杀。
还有那些据说是从龙隐山流出来的五石散。
这背后的人所图的都是那个位置。
敛财和硝石自不必说，是为了武器，而刺杀她是为了嫁祸苏贵妃和三皇子，不过最后让人查到的是谢府。
苏祁月的刺杀也是。
扳倒了谢府就等同于去掉了四皇子的左膀右臂。
平南府的时候直指皇后和二皇子，一旦查实，二皇子就算不被圈禁，也会失去争夺那个位置的资格。
大皇子母族卑微，在朝中毫无势力，本就没有参与这场争斗。
如此看来，这些计划如果都成功，最干净获利最大的倒是三皇子。
苏晚边看信边想的时候，突然想到当初苏祁月从平南府回京的时候，有人以为小景儿在她的马车上，所以刺杀她。
而那些杀手的身上发现的腰牌，苏泽说是太后宫中的。
她看向了老太太。
老太太把这密信给她，肯定是有目的的。
她干脆就把她的分析和当初那件事，一起跟老太太说了。
老太太听了之后，满眼嫌弃的瞪了她一眼，“蠢！”
苏晚：……
“我就算老糊涂了，也不至于去杀自己孙子。”老太太没好气的说道：“密信上写的那些谋算，就算全都按照计划进行了，苏贵妃和三皇子也没什么好处。
人人都不干净，偏他们干干净净还得到了最大的利益，只要不是傻子，都会怀疑他们。”
“这背后人的目的，就不是要推任何一个皇子上位。他们只是要搅乱大庆这潭水。”老太太沉着脸，气势十足的说道。
难怪说当今皇上是太后一手扶持起来的。
老太太身上的气势一开，确实有睥睨天下的气场。
“是别的国家？”苏晚问道。
“内贼外寇，里应外合。”老太太说道。
“陈国。”苏晚蹙着眉头道。
平南府那场痨病就是陈国的细作故意传播开来的，而且顾远当初说过，那些细作所在的宇文家乃是陈国第一世家。
老太太沉着脸霸气的道：“外寇是哪个国家无所谓，内贼该除了！”
苏晚又看了看密信，“阿婆，这信上虽然没有内贼的线索。但内贼既然能搅弄这么多的风云，必然位高权重。
此人应当是在京城之中，相公他们为何要出京去别的地方？”
老太太看着她说道：“老尚书以身入局，促成这次科考舞弊案的成功，就是因为察觉了端倪。
而这端倪是从江浙府那边来的。”
“会试开考之前，老尚书收到了江浙总督的信，信上对一个叫洪玉海的学子赞赏有加。”
苏晚听到这句话，脑海里有一道光闪过，她听说过洪玉海这个名字。
当初顾远让五哥帮忙查涉及科考博彩的人的时候，商人那边的领头人是万志和，而那些人押注最多的就是这个洪玉海。
而洪玉海的会试成绩也是排在顾远之后的第二名。
想必若不是遇上了顾远这么一个实力逆天的对手，第一名非洪玉海莫属。
但这个洪玉海跟他们其他下注的考生却不一样，这个洪玉海并没有被收买，也没有在科考之前就得到题目。
表面上看起来，科考舞弊的事情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只是老尚书下狱之后，他主动找到吏部说明了一件巧合之事。
他出身江浙府的书香世家，其父与老尚书曾是同窗，老尚书几年前去江浙府之时曾在他家小住。
他父亲便求了老尚书指点他的学问，而当时老尚书给他出过一个题目，与这次科考的题目异曲同工。
白日的时候那些等待调查结果的举子之所以群情激奋，出来游行，就是因为洪玉海的事情传出来了，刺激了他们。
老太太继续说道：“江浙总督袁劲是老尚书的学生，也是老尚书举荐的。
因为老尚书的关系，他跟洪玉海的父亲也是好友。
此次，他们去江浙表面上是调查科举舞弊，实际上除了你二哥护送以外，你大哥也暗中去了。
江浙近海，常年海寇侵袭。
这些年袁劲任江浙总督，最初的时候，那些海寇被打得不敢近城。
近些年来，袁劲虽然每次也打胜仗，但俘虏的海寇越来越少，海寇从城里掠夺的财物越来越多。
有时候，他打了胜仗，江浙百姓却比吃了败仗还要损失惨重。”
老太太说到这里，苏晚已经明白了，“所以，袁劲有可能是内贼？相公他们是去查袁劲。一旦相公他们坐实袁劲通敌叛国的罪名，大哥二哥就负责剿灭他的势力？”
“阿婆，您今天跟我说这么多，是想让我也去？”苏晚看着老太太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