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苏晚起床的时候,顾远照例已经坐在书桌前读书了。
小景儿盘着一双小腿儿坐在自己的小床上,远远的眺望着大床,又溜下床,迈着小脚步一步一步的丈量着小床跟大床之间的距离。
转身又撅着小屁股在顾远的书柜下面翻出了顾远做木工活儿的时候用的尺子,量了一下他的小脚步迈出一步的距离。
然后蹬蹬蹬的跑到刚刚下床的苏晚面前,兴奋的仰着小脸儿拉着苏晚的手晃了晃说道:“晚晚,我一步是一尺,大床距离我的小床有7步远,也就是说我晚上睡觉的时候飞了七尺。
我好厉害啊!”
“我要去告诉安安这个好消息!”小景儿说着,已经跟只欢快的小鸟儿一样飞了出去。
苏晚看着小景儿那雷厉风行的小样子,轻轻的弯了弯唇角。
去杏花楼送酒照旧是四兄弟一起去,因为今天是苏晚跟陶掌柜约好了去慈济堂出诊的日子,所以苏晚也跟顾远他们一起坐上了牛车。
干旱还在继续,但是到了镇上的时候,苏晚却发现城外的难民已经少了许多了,听了周围人的议论声,她才知道原来是朝廷赈灾的粮食下来了。
范大人是个好官,拿了赈灾的粮食和物资就立即开始着手安置灾民。
当然,也不是就给灾民白吃白喝,而是让难民帮着当地的村民挖灌溉用的水渠。
原先因为没有水源,所以挖了水渠也没用,但最近有一位秀才向范大人献出了能够把水从低处引到高处的水车制造图纸,范大人召集了全县的木工按照图纸给各个村造了水车车水,再利用水渠引水,蓄水池蓄水,家家户户的田地都能够得到灌溉。
范大人再把那些难民以家为单位,分好了以后,一个村安置两户,就基本上解决了难民的问题了。
听说范大人最近还准备召集全县范围内的地主开会,劝说地主们在灾荒期间酌情减少地租。
如今,范大人在百姓口中已经是人人称颂。
范大人自然是好官,可制造水车的图纸和兴修水利、安置灾民的方案是谁给范大人出的主意?
苏晚看了看她身边坐得身躯笔直的少年,答案不言而喻,她看着自家小嫩草的眼神里,也是满满的骄傲。
牛车照旧停在城门外边,顾远四兄弟背着酒去杏花楼,苏晚则朝慈济堂的方向走。
只是,她还没有走到慈济堂,慈济堂的马车就火急火燎的驶了过来。
马车从苏晚的身边跑过,坐在马车里的陶掌柜忽然看到了马车外那个背着小挎包、穿着灰色麻衣的身影,急忙叫车夫停车。
车夫赶紧勒住了缰绳,陶掌柜没等马车停稳,就跳下了马车,赶紧朝苏晚的方向追了过去,“苏大夫,苏大夫……”
苏晚停下脚步,看着跑到自己面前已经有些喘气不匀的陶掌柜。
陶掌柜都没来得及喘口气,拉着苏晚就往马车的方向走,“苏大夫,你快跟我走。”
苏晚倒是没拒绝,反正她都是要去慈济堂出诊的。
上了马车之后,陶掌柜才对苏晚说道:“苏大夫,杏花楼的大老板突发疾病,别的大夫都没法子了,我这正打算去接你呢!”
杏花楼的大老板,苏晚上次是听杨文才说过的,杨文才说的就是大老板说新竹酒的竹香味淡了一点,要是竹香味更浓,还能往上加钱。
“苏大夫,杏花楼的大老板不是咱们本地人,是京城来的。他自己府上其实是带了府医的,只是这次他们府上的府医也束手无策了,这才到处找大夫。”陶掌柜说道。
苏晚倒是有些奇怪,定北侯府的夫人和五公子住在这边就算了,这怎么杏花楼背后的大老板也是京城的人。
难道真的是江南这边的风水好?
所以京城人都喜欢往这边凑?
苏晚跟着陶掌柜到了镇外的一座山下,山下一座宅院光看门头就知道这里的气势不凡。
陶掌柜递了牌子之后,下人引着陶掌柜和苏晚进了院子里面。
院子里更是亭台楼阁,曲径通幽,倒是比定北侯府的别苑还要奢华精致不知多少倍。
在院子里,有一座亭子,周围雪白的轻纱遮蔽,若隐若现的可以看见里面氤氲的雾气,细细一看,便能发现那里面是从宅子背后山上引下来的一池天然温泉,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儿。
下人将他们带到了宅子最东边的院子外面,正好有几个大夫匆匆忙忙的从里面出来了,其中一人看见陶掌柜,顿时挺直了腰板儿。
又看了苏晚一眼。
呵,里面那位都快要断气了,姓陶的居然敢带这么一个黄毛丫头来给人治。
他们这儿多少有几十年行医经验的老大夫都只把了脉,连药方子都没敢给开。
他一张微胖的圆脸上堆满了笑意的走到了陶掌柜的面前,朝陶掌柜拱了拱手道:“陶掌柜,您这又是上哪儿请来的小神医啊?
看在咱们这么多年交情的份儿上,我提醒您一句,里面那位贵人的情况可不怎么乐观,您可别跟当年一样……”
至于怎么跟当年一样,对方没说。
但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陶掌柜脸色顿时变了,额上甚至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拉住了苏晚的手腕,“苏大夫,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刚才跟陶掌柜说话的那中年胖子,听到陶掌柜这话,眼里的讥讽一闪而过,朝陶掌柜拱了拱手,“陶掌柜,那我们就先走了。”
苏晚一双小鹿眼看着陶掌柜,问道:“来都来了,为什么要走?”
“刚才那人是仁寿堂的徐掌柜,仁寿堂不仅是咱们江南一带最大的药房,在全国各地都有分号,就连在京城也是有名的。
他们这一次带来的大夫,是把京城仁寿堂坐诊的大夫请了来的,如果连他们都没办法的话,那我们……”
剩下的话,陶掌柜悄悄的跟苏晚说道:“不治最多是无功,可若是治死了,那便是有罪!”
至于会有什么样的罪,他也不知道。
毕竟他不知道杏花楼这位幕后老板的身份,但单看这院子也知道,对方的身份绝对不会低就是了。
“唔~~~”苏晚略微思考了一下,“他们给多少诊金?”
陶掌柜伸出了一根手指,“一百两,金子!”
苏晚一双小鹿眼里放了光,她来这里这么久了,还没见过金子呢!
金子可比银子值钱多了,她有点心动,怎么办?
她收起脸上那一副小财迷的模样,正了正脸色,一本正经的说道:“行医之人当以济世为怀,既然有病人,那自当尽力医治。
陶掌柜,咱们既然来都来了,不进去给病人看看就走,那说不过去。”
嗯,她是出于医生妙手仁心的职业操守才要给病人治病的,才不是为了金子!
陶掌柜想要再劝劝,可苏晚已经背着小挎包进去了。
苏晚一只脚刚跨进房间里面,里面的小丫鬟就匆匆忙忙的跑了出来,惊慌失措的喊道:“管家、管家,不好了,少主他……”
小丫鬟只顾着往外跑,根本无暇顾及苏晚。
跟着苏晚进来的陶掌柜,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哪怕他并不懂医术,但是在医馆当掌柜,见的病人多了,他也一眼就看出来那人已经只剩下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根本就没救了!
陶掌柜赶忙拉了苏晚想要走。
但是外面那小丫鬟带着管家后面还跟着一队护院已经来了。
苏晚跟着特种部队训练过,她一眼就看了出来,那些护院不是普通的护院,他们是经过了专门训练的士兵。
能用士兵做护院,这宅子主人的身份能简单到哪儿去?
他们现在在这屋子里,要是床上那人真的死了,不论他们有没有给他医过,他们都会变成替罪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