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脸上的表情冷淡了不少,敷衍的笑道:“是这么个道理。”
另一边,顾青山听说了顾三牛三年的工钱都被酒抵了,顾大勇家现在堆满了好些大坛子的酒的事情。
他的馋虫早就被勾上来了,趁着自家媳妇儿和陈氏说话的功夫,他也悄悄到了顾大勇的身边,说道:“老哥哥,我听说你们家三牛得了不少的酒啊?”
顾大勇现在还不知道真相,他也以为那些酒真的是顾三牛三年的工钱。
所以提起那些酒来就是一顿愁,长吁短叹的说道:“是啊,三年的工钱就这么没了,原还指着他拿了工钱能换点粮食回来。
可现在……唉!”
顾青山听到顾大勇的叹息,却是咽了一口口水,又瞅了瞅自家媳妇儿,这才跟顾大勇咬耳朵道:“老哥哥今晚给我留个门儿,我手上还有点钱,去找你沽点儿。”
自从年成不好之后,他家媳妇儿连烂红薯都要晒干磨粉,不肯给他烤酒喝,他早就馋酒馋得不行了。
现在听说顾大勇家里有酒哪里还忍得住?
顾大勇吧嗒了一口旱烟,应道:“行,我晚上给你留门儿。”
“好嘞,谢谢老哥哥嘞!”顾青山顿时眉开眼笑雀跃的说道。
——
回家以后。
陈氏就把苏晚叫进了屋。
“娘,您找我有事?”苏晚刚洗完手,一边擦着手一边进屋问道。
陈氏起身去把木头箱子上的小锁头打开了,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箱子和一捆裁下来的麻布。
一起交给苏晚道:“晚丫,这是你今天卖人参的钱,除了买酒买粮食以外还剩下二十三两和七十八文的零钱,你拿去收着。
这块布你也拿去,给自己裁一身新衣裳穿。”
苏晚连忙把东西推了回去,说道:“娘管着家,这银钱还是娘管着吧。”
说完,她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的把布也推了回去,说道:“娘,我不会裁衣裳……”
陈氏微微有些惊讶的看了苏晚一眼。
也不怪陈氏惊讶,毕竟针黹女红是现在姑娘家的必学技能。
其实苏晚则琢磨过,若是只是需要她缝缝补补,那她完全可以把衣裳当成人皮缝起来就成。
可这要自己裁一身衣裳,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了。
陈氏没有多说什么,仍旧是一脸温柔的模样,从柜子里又翻出了一条软尺,说道:“晚丫,你站好别动,娘给你量量。
你不会裁衣裳,娘就做好了再给你。”
“谢谢娘。”苏晚很配合的张开了自己一双细瘦的小手臂,甜甜的说道。
在陈氏屋外面,万氏故意蹲在了墙角,努力的侧着耳朵去听房间里面的动静。
憨憨的顾大牛看见了也学着万氏一起蹲在了墙角,“媳妇儿,你这是在学母鸡孵蛋?”
万氏气得翻了个大白眼儿,她怎么就找了一个这么憨的男人?
忙活着煮饭的顾妍看到大哥和大嫂,说道:“大哥,大嫂,娘和四嫂在里面说话,你们在这里听墙角被娘知道了指定骂你们。”
顾大牛听到这话才反应过来,万氏是在听墙角,他吓得赶紧一下子弹跳起来,震惊道:“媳妇儿,你居然偷听娘的墙角!”
顾大牛的大嗓门儿一出,别说顾家院子里,就连隔壁院子都已经听到了他的声音!
万氏赶紧站了起来,要拖顾大牛进屋,她现在简直想拿着针线缝上这憨批男人的嘴!
小姑子都知道压低了声音小声跟他们说,偏这男人,要把话吼出来。
只是,她还没能把顾大牛拖回屋,陈氏和苏晚就先从屋里出来了。
陈氏阴沉着一张脸看着她。
万氏立马老实的跟只鹌鹑一样,站好了弱弱的喊了一声,“娘。”
陈氏看着万氏,严厉的问道:“你刚才都听到了?想说什么就赶紧说。”
万氏本来就不是个能憋住事儿的人,听到陈氏发问,一股脑儿就说道:“娘,你现在偏心眼儿也忒厉害了。
我刚才听见你对四弟妹又给银子又给布的,都是儿媳妇儿,凭啥四弟妹有,咱就没有啊?”
陈氏任由万氏说完,目光才扫向院子里看似在做家务,实际上也在竖着耳朵听着的江氏和彭氏,随后又看向家里的三个牛和顾远,又把顾妍和老汉儿顾大勇也叫上了,“你们大家都到堂屋里来一下。”
说完,陈氏转身自己她和顾老汉的屋子。
顾大牛在万氏耳边小声嘀咕道:“媳妇儿,你看吧,我说你笨你还不承认,你又惹娘生气了吧!”
万氏听着顾大牛语气里的幸灾乐祸,简直想捶死这狗男人。
不一会儿,陈氏就抱着个上了锁的小箱子,提着一捆布从屋里出来了。
把小箱子放在堂屋的桌子上以后,她把那捆布也跺在了桌子上。
随后,她拿着钥匙直接打开了小箱子上的锁。
箱盖一打开,里面白花花的银锭子就闪瞎了众人的眼。
别说儿子儿媳们,就连顾老汉都吓了一跳,吧嗒了一口旱烟压了压惊之后,才问道:“老婆子,咱家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要是捡到了别人的,咱可得想办法还给人家,人家丢了这么大一笔银子指不定多着急呢!”
陈氏沉着一张脸说道:“这是晚丫昨天和远哥儿一起上山挖到一颗人参卖得的钱!
人参总共卖了一百五十两!”
“妈呀!一百五十两!”万氏被吓得惊呼一声,一个屁股墩儿就从板凳上滑下去跌坐在了地上。
顾大牛也惊得张大了嘴巴,“娘,咱家这是要发呀!”
顾家其他人虽然没有这么夸张,却也都微微张大了嘴巴,人参这东西值钱他们都知道,可他们不认识人参,更不知道人参能值钱到这种程度!
陈氏看了一眼震惊得已经说不出话的家人,又把买酒和买粮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顾大勇吧嗒着旱烟没说话,倒是万氏兴奋的拍拍屁股站了起来,一双小眼睛里都冒着光的看着陈氏,“娘,咱家买了那么多粮食呢!
那咱是不是又可以敞开了肚子吃啦?”
说完,她又看向了顾远和苏晚,“远哥儿,你说你也是的,那些黄汤子既不当吃又不当喝的,你买那么多来干嘛,这不是浪费银子吗?
多买些白面大米多好,咱家还能多吃几顿馒头白米饭。”
“晚丫,你也真是的,这远哥儿是个读书人,不知柴米贵重,你怎么也不劝劝他?”万氏一脸肉痛的数落顾远和苏晚道,仿佛那些酒是用她割肉的钱买的一样。
陈氏看了万氏一眼,万氏立即跟个鹌鹑一样缩起了脖子?
陈氏继续说道:“咱家里现在是存了一点粮食,但是只要还有找到野菜,填饱肚子,就谁都不许打那些存粮的主意!
今天咱们去镇上的时候,听说昨晚上这雨就咱们村儿附近的这片地方浇透了,其他地方有点一点雨花花都没见到。
城门外的那些难民,眼睛都饿绿了。
现在咱们家的玉米是把种子下下去了,可这天若是往后又不下雨了,那能不能有收成还两说。
那些粮食是留着保命的!”
顾大勇吧嗒了最后一口旱烟,看了一眼儿子儿媳说道:“你们娘说得有道理,现在粮食价已经这么高了,再这么旱下去,怕是有钱也买不到粮食了,那点粮食得留着保命,谁也别打主意!”
陈氏目光凌厉的落在万氏、江氏和彭氏的身上,“你们来家里这么多年,你们男人去外面做工的钱,我可有收过你们的?
现在这钱是晚丫和老四挣的,我把钱给他们,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
陈氏的话已经很明显了,要是她们还有嫌话说,那钱要交就大家都得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