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靠近场地边缘的黑塔中,黑棋一方留着山羊胡的主播手里拿着个望远镜,一边监视白棋那帮人的动向,一边在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自己的同伴闲聊。
他们这个塔里面只有三人,塔身看着挺高,但其实塔尖上的面积并不大,大概二十平米的空地中央还有个巨大的石台。
好在这一周都是开阔的,只有几根柱子支撑着上部的结构。
石台上面雕刻繁复,卷曲缠绕的花纹向上延伸,汇聚到中央的高处后稳稳托举住这个高塔里面的宝物。那是个直径大概五厘米的圆球,乍一看平平无奇,就像是个大号高尔夫球。
但是刚才山羊胡尝试过了,一旦把这东西拿起来,就能看到白球发出了刺眼的光芒,连带着整个黑塔都开始轻微震动,吓得他手一抖又放回去了。
在这里守塔的怪物不只有他们黑棋的人,还有一个看不见的怪物。
“你说,江欲晚这帮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啊?”山羊胡咂咂嘴,带着胡子在消瘦干枯脸上抖动,越发像是一只山羊,“非得开启这劳什子的终局,老子在酒吧包厢里面正爽着呢,结果就给我弄到这儿来了。”
旁边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吊梢眼,和山羊胡都属于血腥马戏团,彼此打过照面,此刻拿着刀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划拉着,“你说他们能赢吗,我希望他们赢,又不希望他们赢。”
这不止是她一个人的想法,更是黑棋中许多主播的想法。
山羊胡冷笑了一声,“赢?赢个球啊?你没看游戏规则吗?他们得占据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黑塔才能看到结算点,占据一个塔就得至少留下一个人,问题是他们一共也就一百多人,靠什么赢啊。”
吊梢眼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他们出动了吗?希望死的不要太难看,都是些好人。”
“好人不长命啊——”山羊胡颇有感触的长叹一声,谁来的时候不是好人,都在直播间被蹉跎成了现在的模样,“咱们只要按照会长说的,把白棋那边的人都弄死就得了呗”。
他架起望远镜往远处看去,但是发现刚才还像是在谈论什么的江欲晚等人此刻像是魔怔了一样,全都转身往背后看去。
背后?那只有一片山啊,这帮人在这儿看什么呢?
山羊胡挪动着望远镜想要找到对方在看的东西,但是望远镜这东西真的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他晃动了半天也没找到,“这些人不会已经中邪......”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手里的东西就被吊梢眼一把抢走了,他刚想要骂人就发现视线里面多了点明亮的黄色。
那是一辆巨大的黄色矿车。
在矿车的顶端还站着个半透明的生物,乍一看像是朵巨大的海蜇,半透明的身体看上去像是个下酒的好菜。
但也就是这么个软体生物,让山羊胡额头泛起了一层冷汗,因为这不是副本里面某个普通的NPC,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神。
也只有神,才可以突破副本的边界从外部进入副本。
在跨过山尖后,那位神明快速的恢复成了人形,也就衬得其身下的矿车愈发巨大,像是一头庞然巨兽,从山顶呼啸着俯冲下来。
最后,这辆车在距离江欲晚他们没几米的位置稳稳停下,一个又一个的人影从矿车中翻出来。山羊胡看着这一幕,恨不得给自己的乌鸦嘴来两巴掌。
他转身正想要让吊梢眼去汇报会长,结果在转头的刹那发现刚才还在他旁边不远处的吊梢眼竟然不见了,只剩下个望远镜还在原地。
这家伙,见鬼了?
山羊胡的第一反应是黑塔中的怪物钻了出来,但是回头却发现那个圆球还好端端的压在石台上,“小杨?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小杨就是第三个守塔的人,和他们不属于同一个工会,山羊胡只知道对方姓杨。
空荡荡的尖塔上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在石台后面传来了一声痛苦的吸气声。
山羊胡敏锐的闻到了一股血腥气,他的心底漫上了一层恐慌,江欲晚他们没进来,那现在让人失踪和受伤的又是什么东西?
他一步一顿的往石台后面绕去,结果一过去就看到小杨已然倒在了血泊里,胸口处插着一把刀,手甚至还搭在刀的把手上,眼睛中瞳孔放大,嘴角还带着一抹笑容。
一抹凉意顺着脊梁骨爬上了山羊胡的头皮。
这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前一千名的主播,大部分至少是二级,怎么可能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了。
总不可能真的是自杀吧?
山羊胡越想越害怕,从怀中拿出一个对讲机模样的东西就想要摇人,结果刚打开一条肉色的舌头就卷住了他的手腕。
他甚至来不及拿出应对的道具就被拖拽到了平台边缘的位置,踉跄之下一俯身,正好和一对硕大的青蛙眼对视了。
很少有人会认真观察青蛙的眼睛,山羊胡对青蛙眼的认知还停留在可爱的卡通形象里面,有一双乌黑溜圆的大眼睛。此刻靠近了他才发现,原来青蛙的瞳孔可以缩成一条横向的缝隙,其他部分被黄绿色间杂密密麻麻的花纹全部占满。
从这种冷血生物的眼睛中看不出一点感情,那瞳孔像是两道通向黑洞的缝隙,看的人不寒而栗。
在青蛙的背部,一个浑身被麻袋包裹的女人正抱着个小女孩看着山羊胡。小女孩的身体像是个拼凑起来的积木,稍微一动就不断的溢出鲜血。
“卧槽怪物!”对方身上那种阴冷的气息根本不是正常人能拥有的。
山羊胡转身想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在被咬掉脑袋的刹那,山羊胡冒出了一个念头,“难怪吊梢眼连个出声的机会都没有。”
牙牙一手抓着咒女,一手伸长拽回了那部对讲机,里面还在发出询问声,“那边还没进攻呢,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进攻了哦,是蛙蛙骑士。”牙牙的声音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绵软,夹杂几分天真可爱。
对讲机那一面沉默了片刻后,给出了来自队友亲切关怀,“滚远点,神经病。”
在自己的副本里横行霸道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牙牙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对待:......
“要不弄死这人再过去?”牙牙的身体没转,但是脑袋转了个一百八十度,浑身上下的血液加速外流,身体扭曲的更加厉害。
咒女倒没有因为一句话就失去理智,伸出手将牙牙即将脱离身体的脑袋摆了回去,“先会合再说,江欲晚还在等我们。”
在场地边缘,江欲晚无奈的看着002号。
这人刚才估计是想要耍个帅,结果车还没停稳的是时候就往下翻,落地时踉跄着脸朝下趴在地上,弄得满脸都是泥,还好这人给自己带了个滑稽的面具,不然重雪得丢一半的脸。
但是002号自己不尴尬,看到严真要扶自己后,立刻从地上跳起来,一手搭在严真的肩膀上,“怎么样,关键时候还得看我吧?”
江欲晚往后看了一眼,虫子组成的黑甲摇摇晃晃的从车厢里翻出来,接着扶住比人高不少的轮胎开始干呕,身上的虫子劈里啪啦的往下掉,蹬着腿儿半死不活的样子。
江欲晚冲002号竖起了大拇指。
要不是这人,他都见不到一堆虫子晕车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