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已经钻进了厨房去准备午饭,江欲晚站在院子里听果酱一行人越来越远的叫骂声,随手从园中树上摘了朵白色的花递给重雪。
“好看吗?”他问道。
花朵有重雪的半个手掌大,花瓣雪白柔嫩舒展出优美的曲线,像是舞娘的裙摆,躺在掌心还随着寒风细微颤抖平添三分娇弱,确实好看。
事实上只要是江欲晚交给他的,就算是个烂树枝他也觉得好。
“这花叫白玉兰?”重雪小心翼翼的托着,“我记得好像是这个名字。”副本里面放一株什么样的花树这样的小事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除非这花有什么特别的作用。
江欲晚点点头,“这就是我要把果酱那几个人赶出去的原因。”
包子知道这花,但是不知道这和赶人有什么关系,此刻开始顺着以前过副本的经验猜测道,“这花不会和家有什么关系吧?”
苏然拉紧了衣襟,压低声音说道,“树下面埋人了?”
这话不是他空穴来风,而是他在某个副本里面的真实见闻,某个别墅里面发生凶杀案之后找不到尸体,最后发现埋在了隔壁的花园里,院子里的玫瑰开的那叫一漂亮。
“不是这个。”江欲晚拦住这两人胡思乱想,“这树就是普通的白玉兰,南方经常拿来做景观树和行道树,一般都是气候温和的地方种的多,北方少见。”
说着江欲晚看了一眼冷的像是寒号鸟的包子,“更何况现在这个温度,普通品种的玉兰花根本不会开放。更奇怪的是这样一棵除了看几天花没什么别的作用的树出现在了农村的院子里。”
这树不算高,看上去种了没几年,还没后院的破屋子年纪大。
农村人讲究一个实用,种的树不是能遮荫就是能结果,特意种一棵花树的情况比较少,更何况这树还提前开放。
“像这样矛盾的地方还有很多。”江欲晚指了一下屋子里面。
老汉给他们安排的这个偏屋里面也有张炕,但是江欲晚看了一圈也没看见通往室外的烟道,这样的炕一烧起来得先给人熏成老腊肉。
还有果酱他们屋子里面的草席,上面为什么那么干净。
如果老汉重视客人就不会让人住那样的屋子,既然住了,又没有准备什么被褥,那也没有特意去仔细清理破席子的道理。
这里面处处都透着点古怪,让江欲晚有种脚不着地的漂浮感。
重雪明白江欲晚的意思,“所以你把果酱那几个人赶走,想要让他们在村子里面先闯一闯,看看能不能引起点变化。”
副本中很多线索是需要人触发的。
江欲晚点点头,“他们没翻脸不过是因为暂时不能占上风,一旦有援军到恐怕立刻就得换个态度,不如咱们坑他们一把直接挑明将人赶走,趁这个时间尽快的掌握一些线索。”
他们一来到村子里面这位老汉就很自然的将他们带到了自己家,其他村民也没有别的意见,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所以我想,可能在咱们之前,村子里面还接待过别人,也是一样的流程。”江欲晚说道,“这外人不是和家有关的,就是家本人。”
再说了,家既然来这里探索民俗,那就说明民俗一定有其独特的地方,而且是这一片居民都知道甚至认同的风俗。
所以这个小院儿里一定还有更多的线索,他可没有分享给果酱等人的想法。
“那咱们怎么办?”苏然问道,“我看这老汉好像也没什么本事,不如直接给他绑起来问问清楚。”
这个手段江欲晚已经想过了,但是很快就被他自己否决了,“不用,骗他抽两根烟就行了,不是说晚上还有个什么迎神的活动吗,得罪了老汉倒是少了条后路。”
江欲晚想了想正要对苏然他们说什么,就突然听到院子外面传来了一阵女人的哭嚎声,这声音断断续续,听着明显中气不足。
包子扒在墙头往外看了一眼,接着有点惊讶的转头说道,“是早上撅着屁股拜神的男人正在打他老婆。”
果酱说这男人家里刚生了孩子,妻子应该生产完没多正是最虚弱的时候,有什么天大的事情非得在此时动手不可?
女人身上穿着肥厚臃肿的衣服,走路还踉跄着,眼睛凹陷着没有一点光彩,一张脸黄的如纸钱,几乎没有什么肉,活像是骷髅上挂着松垮垮的一层皮,看上去格外苍老。
但即便是这样她背后的男人也没有放过她,柳树枝还是一下接一下的打在女人的后背上,最后一下像是用大了劲儿,树枝呼啸着抽下去后带起了衣服里面的羽绒,飘扬在空中像是春雪。
女人也再支持不住歪倒在了地上,只是身体太轻连个摔倒的声儿都没有。
厨房里面的老汉也闻声带着油烟味走了出来,抱着胳膊站在门口驻足观看,此刻见苏然想要上前阻拦立刻把人拉住,“唉,这是拍喜呢,打断了是要冲撞山神的。”
“什么拍喜?”苏然不明白这个词儿的意思。
“是我们这的风俗,山神传授的,要是有女人生不出孩子就要打后背打到出喜为止。”老汉解释道。
就这么一问一答的功夫,女人身上又挨了两下,终于面朝地摔了下去,等再转身露出脸的时候才能看见脸上多了两道鼻血,血痕的外侧还被尘土勾勒出一个黑色的边框。
“出喜了!”
“恭喜恭喜!”
围观的村民对着中年男子祝贺,男子将树枝扔到了一边的泥里,脸上终于带出了一点笑意,和周围的同乡寒暄起来,只有女子无神的看了一会天空后,默默爬起身一个人走向了屋门。
包子以为早上男子去神像前就是求子的,不明白这群人到底是个什么心态,“听说这家人刚生完孩子啊,为什么急着又要求一个,母猪下崽都还得缓几天呢。”
老汉不以为意的撇撇嘴,“上一个就是这么求来的,昨晚生下来就死了。”
“这说明这玩意儿不灵啊?”苏然说话直接。
老汉瞪了苏然一眼,“胡说什么,要是没有山神那都怀不上,你们那个说什么家就是坏了我们村刘三拍喜的事情,所以被山神收走了不是?”
家、民俗、山神,这三个线索突然交汇在一起。
江欲晚几人的眼睛亮了起来。
“你们明天要上山,今天都得吃好点。”老汉像是见惯了这种事情,很快就转移了话题,“饭都做的差不多了,你们去屋里等着吧。”
至于那个刚生产之后就被鞭打了一顿的女人,没有引起村里人的任何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