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一间破屋子，光线从窗户的缝隙处流出，却连方寸大的地方都没法照亮。屋子中加上江欲晚在内的五个人围坐在一起，互相打量着，听鬼新娘大略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伴随着屋外还在持续的诡异声音，像是一堆怪物在开座谈会，几人拿着江欲晚带进来的牛肉干能量棒之类的东西，算是对江欲晚有了一点好脸色。
显然在这里食物是个硬通货，在江欲晚答应下次会带着东西进来，并且对能力特殊的麻袋女发誓之后，一跃成为了这里最受欢迎的人。
作为这里唯一正常的人，江欲晚在屋子里面显得格格不入。
好在当海参蠕动着跑出来，乖巧的趴在江欲晚的肩头，一大堆眼珠子到处乱看的时候，江欲晚终于融入了这里的气氛。
“小伙子长得挺俊啊。”说话的是一个脸上罩着麻袋的女人，左边眼睛的位置有一个豁口，血红色的眼睛中满是对江欲晚的好奇，“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就敢这样跑进来。”
大缸忌惮的看着软趴趴的海参，“要不是新娘愿意去接你，现在你连一个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江欲晚猜测过副本永久关闭后的结果，大致就是分成了两种，一种像是小丑三号所在的游乐园，像是被放进了原本的世界正常运行，另一种就是鬼新娘所在的副本那样，像是一个用废了的玩具，利用不了就随手丢了。
但是他的脸上形成的那一滴泪痣每次在关键时候都可以源源不断的提供能量，这种力量不会凭空产生，说明力量的源头鬼新娘并没有消失。
从刚才水缸所说的“垃圾桶”中可以听出，他的猜测没有错。
这里，就是损坏被放弃的副本聚集在一起的地方，而面前的这几位很可能就是不同副本世界里面的NPC。
他想要找到直播间的真相，已经不能依靠主播了，既然重雪不愿意说，那他只好另辟蹊径，找到和那些所谓的神明最接近的副本NPC。
“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鬼新娘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我想打听一些消息。”江欲晚问道，“最重要的是想打听一个叫重雪的人，或者说，那个叫做001号的神。”
水缸和麻袋对视了一眼，可惜两人的面部实在和正常人不同，看不出什么内容，最后还是水缸反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这个反应就说明，对方知道点什么。
“他是不是要死了？”江欲晚看着水缸的眼睛。
这句话问出后，室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鬼新娘缓缓转动着自己的脑袋，盖头烧焦的边缘和嫁衣上华丽的刺绣之间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你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
而且，就是从三宝旅游团里面猜出来的。
自从知道直播间里面的副本都出自重雪之手，他一直有一个疑问，这海量的副本，一个一个的搭建改造需要用多久？
难道说重雪是个活了千百年的怪物？可是想到对方时不时露出的傻样，实在不像是一个的老怪物的样子。
还有每个人休息处都有的管家，这个设置也很奇怪，其实管家根本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而且他实验过，这个复制品和重雪的性格癖完全一样。
直到这一次在副本中，他一个人被分成了三份，生命被均分到了每个个体的身上，那有没有一种可能，重雪就是这样在无法违背的指令下搭建出一系列副本的？
一个人的生命被分成了无数份，就算是西天佛祖来了恐怕也遭不住。
鬼新娘听完江欲晚的疑问之后，沉吟了片刻才说道，“001号，是所有神明里面最强那一个，其实你刚才听到他的声音了。”
江欲晚愣了一下，听到了声音？
他听到的声音，除了鬼新娘他们这几个NPC，就只有外面辨别不出源头痛苦的哀嚎声。
“这件事情其实不是什么秘密。”麻袋脸看着第一次变了面色的江欲晚，“你去边缘看一眼就明白了。”
大缸知道江欲晚不明白，伸手在后面的墙上扒拉了两下，将挂着的杂物扒拉开之后露出了一张粗糙的地图。
他指了一下图中被木炭框起来的区域，“咱们这个区域属于垃圾场区，周围的其他区域被划分进了不同的副本。”
而他们所在的这个小房子，就离边缘不远。
很快江欲晚和鬼新娘就再次走在了黑暗中，不过这一回换了顺序，他走在了前面，整个人几乎都要跑起来，等看见远方有些光亮时，立马加快速度狂奔过去。
一冲出黑暗，那种哀嚎声立刻就明显了许多，江欲晚这才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很高，脚下都是层层叠叠的废墟，一米开外就是陡崖。
这样的高度让他可以清楚的俯瞰远处的景象。
在一圈黑暗的包裹中是一望无际的城市，周边的山间可以看到零星的村落，越往中间走建筑越多越密集，一些或大或小的半圆形发光的透明膜将不同区域包裹起来，分割成了一个个的小世界。
在这些泡沫上面，偶尔可以看见和海参类似的东西闪现爬过。
这片城市不像正常的城市那样充满生机与活力，反而死气沉沉，一片灰暗，江欲晚明白，这就是重雪所说的棋盘。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江欲晚抬头看向天空，找到了哀嚎声的来源。
一个硕大的动物在天空中徘徊，像是天上最柔软的云朵，又像是皑皑山巅交错的冰川与白雪。
白色的身躯上布满了神秘美丽的蓝色的花纹，无数一模一样的小型生物悬浮着，游荡在其身边。
重雪，人如其名。
与此同时，一道道光线将下面污浊的城市和天上的白雪连接在一起，
不，与其说是联系，不如说是捆缚。
江欲晚看着最近的那一道光线中的模糊人影，终于明白每次系统在进入副本前所说的“构建通道”是什么意思了。
仅仅看了几秒，江欲晚就感觉到脑海中一阵刺痛，一直传导到了眼球的位置，突然涌出的杂乱思绪使他的精神恍惚了片刻，回神时发现脸颊上有些湿意。
抬手一摸，是一片眼眶中流出的血液。
“你看到了，这就是所有神明的统领。”鬼新娘悄无声息的站在了江欲晚身边，“你们就生活在他的身体里，远离了我们这个世界的危险，每通行一次，就要扎穿一次他的身体。”
“听说以前它是不会发出声音。”鬼新娘说着自己知道的一点消息，“现在这样，说明它的神智在逐渐消亡，被原始的本能替代。”
江欲晚心里一片悲凉，这是重雪自己的选择？
还是和建造副本一样，是对方无法违背的命令？
他觉得更像是后者，重雪被挂在天上，直播间不仅困住了所有的主播，更是重雪逃不开的枷锁。
最后深深望了一眼天边的美丽生物之后，江欲晚长舒一口气，“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开始的？”
鬼新娘摇了摇头，“我们都只记得自己在副本里面发生的事情，在进入垃圾场前，并不知道还有副本外面的世界，很多事情都是来到这里之后才拼凑起来的......”
她的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江欲晚敏锐的感觉到了不对，转身望去，发现一道光线射向了他们背后浓厚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