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的手机显然是新款，配了一个黑色磨砂质感的手机壳，上面画着红白相间的骷髅头，可能也只有不谙世事的高中生会觉得这东西很酷。
江欲晚将手机打开，发现和现实世界的手机没什么不同，有指纹解锁和面部识别，锁屏上是用行楷写着“兄弟”两个大字，他踢了一下周正的小腿，“密码？”
“六个六。”周正的声音有些发抖，他恐惧着江欲晚看到里面的东西后的表情，又怕现在对方就对自己下手，眼珠子乱转，显然是在想一会该怎么辩解。
看起来他的精神状态要比吴昊强多了。
手机顺利解锁，页面上标注着时间和日期，今天五月十八号，星期四。
江欲晚想也不想的先把相册打开。
这是许多霸凌者的习惯，留下录像或者是照片，一来就像是份勋章，在无人处反复品味拥有权力的滋味，二来，也是对受害者的威胁。
果然，相册里面除了最上面的几张截屏之外，后面便是周正拍下来的受害者的照片，江欲晚一边看一边蹲在周正身边问道，“顾文文到底出什么事了？”
相册里面的人并不是同一个，在五月的九号到十一号之间，照片的主角是一个矮个子的瘦小男生。
看周围环境，很像是夜晚时某个楼的天台。
这显然是他们在顾文文出事后找到的代替品。
在九号之前，照片里面拍到的无一不是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时常被用水泼或者遭到他们的殴打，衣衫不整的样子能看出女生的无助。
有时候能看见女生的胳膊和小腿上都是青紫，旧伤上面叠新伤，不知道衣服下面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多少伤口。
他将相册翻到了底，发现相册中的第一张照片就是顾文文，显示的时间是在一年之前。
这不是说明顾文文被霸凌的时间是一年，而是说明周正在中途换了手机。
江欲晚自诩不是什么好人，也从不低估人心中的恶意，但是也干不出这种刻意折磨别人来取乐，只为了满足那一点可怜的自尊心和对权力的欲望。
恃强凌弱，周正这些人不过是一群恶心的可怜虫。
这一部分照片里面，还能在照片的角落中看到其他参与者的影子，露出半张脸或者是局部身体。
江欲晚随便找了一张人多的，一边放大仔细看这几个人的面部特征，一边踢了一下周正的大腿，示意对方别拖延，赶紧回答问题。
“我不知道啊。”周正往后缩，一边抵赖一边往门口瞧，希望能来个老师救他于水火，“我都是在旁边看着的......最多就是拍拍照。”
这就像是一个男的给自己的女朋友说，他的兄弟都去找特殊服务就他不去，傻子都不信这种鬼话。
“你那两个朋友，王泰和、赵元，都是怎么死的？死前有什么异样吗？”同样的问题江欲晚在不久之前也问过吴昊。
对方说不出那两人出事的细节，但是却很肯定，一定和顾文文有关系。
在王泰和第一个出事前，便开始变的近乎神经质，和现在的吴昊有些相似，大家认为他是学习学疯了。
谁也没想到王泰和会淹死在宿舍水房。
周正对于这两件事也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什么来，“前段时间他们都神神叨叨的，后来就陆续出事了，在王泰和死后我们还聚过一次，商量办法，但也没什么用。”
“去过他们俩出事的地方吗？”
“远远看过。”这个回答和吴昊相同，也很符合情理。
“你不害怕？”江欲晚继续翻看着照片，他实在好奇这些人的心理，这些到底是真实存在的人，还是直播间模拟出来的替代品。
周正咽了一下口水，瑟缩着靠在背后的门扇上。“也有点......害怕。”
事实上，何止是害怕，他现在每天晚上都怕的要死，根本睡不踏实，头顶像是悬着一把利剑，总觉得下一个死的人会是自己。
江欲晚听着周正的诉苦和言不由衷的辩白，在心里整理了一下时间线、
按照现在周正和吴昊两人说法，顾文文是九号不见的，八号当天是星期一，周正他们还找过顾文文，那很有可能在八号晚上出事的。
在此之后，周正他们迅速找了一个新的霸凌对象，但是等十一号王泰和在宿舍溺水以后，这些人的活动便终止了、
江欲晚打开了周正手机里的聊天软件，搜素死者的名字，发现这五个霸凌别人的学生还有一个共同的群，只是从五月七号星期天之后，就再也没发过消息。
之后的联系就变成了几人的私信。
也不说别的，就是互相通知一个见面的地点，基本都是“天台”。
五月七号，这是顾文文失踪之前，这一天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江欲晚一问出这个问题，周正的话头立刻便止住了，从涛涛不绝变成了三缄其口，最后江欲晚问的急了，便把脖子一横，“你弄死我得了。”
他的脸上都是苍白，比刚才提起顾文文时还要害怕。
“最后一个问题，这妆容是你们这几个学生的爱好吗？”江欲晚将一张照片放到最大，将手机举到了周正面前。
照片中是一个陌生男人的脸——正是死者王泰和。
这人的脸上长了些青春痘，其实也不碍事，但是此刻在照片中，王泰和的脸上全是错综复杂的黑色丝线状的阴影，让他的脸看上去奇怪而诡异。
周正感觉自己的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可能啊，王泰和的脸上没有这些东西的，你是不是弄错了？”
他从顾文文失踪后就再也没有翻看过这些照片，根本没有意识到照片出现了变化。
江欲晚将照片划到了另一边，“王泰和没有，那赵元呢？”
另一侧有个女生露出了半张圆脸，面孔脖颈上同样是静脉曲张样的黑网。
照片中的两人都看着镜头，像是在和屏幕外面的人对视，周正被两个死者的眼神看的浑身发冷，只觉得两位昔日的朋友是在召唤他。
“我真的不知道......”周正的声音颤抖的厉害。
因为他看到照片角落处原本背对镜头的的吴昊，缓缓转过身体看着他，脸上的纹路和其他两人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