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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失窃案(一)(1 / 1)


“劳烦贤弟走一趟,跟府尊大人通禀一声吧。”

李才捷弯着眼眉将相嘉荣打发出门了。待人走远,他赶紧朝门外左右张望一番,把蒋慎言请到架阁库深处。

女郎一见这脸色,就知他是有重要的话说。

方才她踏进府衙直奔架阁库来,本担心会惊扰到对方,结果李才捷看到她来反而抑制不住的欢喜非常。匆匆忙忙将库中正伏案查阅户房青册,拨弄珠盘计算田赋的相嘉荣给借机支使出去了。

“李叔你身上伤痛可好些了?”蒋慎言说明来意前,先关心了一番,毕竟昨日这人被“绑”进兴王府白白挨了一顿打。

哪知李才捷反而摆手否认。“不妨事不妨事,下官并未受伤,承蒙贵人关怀。”说来也怪,当时跪在殿中挨那几下可是钻心的疼,但昨夜睡前检查一番却没见身上有任何淤痕,哪里都不痛不痒,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李才捷还从未见过这种奇事,不知这是不是什么厉害的审讯手段。

“那都是不足挂齿的小事,”李才捷边说边往外警惕地瞄,“贵人来得正好。”

蒋慎言观他急切的神色,判断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大事儿,”老管勾压低了声音,语气却十足惊叹,“昨日回来之后,下官翻找藏在这架阁库中的另外半本录簿,结果发现它不翼而飞了!”

女郎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意思?”

“不知被什么人给拿走了!”

蒋慎言若非能清晰地断出面前这人的真挚,她都要怀疑对方是否在戏弄她了。前一天见面还信誓旦旦说自己藏得极好,今日见面问他索取就立刻称东西没了。怎么能如此巧合?

“李叔你别慌,”女郎见李才捷的手足无措不是假的,便先安抚道,“是不是藏得时候太久,您记错了地方,才没有找到?”她扫视层层耸立的顶梁搁架,上面密密麻麻的编册公文多到能用其垒起一座房子,若偶有记错找错,也并不奇怪。

可李才捷苦着脸摇头否决了她这个揣测,解释说:“下官干管勾干了大半辈子,日日都与这些书册为伍,饶是记不住活生生的人脸也不会弄错它们每一本每一册存放的位置。更不用提是……那等重要的东西。下官翻找了几遍,它确实丢了!”

这可奇了。既然没有人知道李才捷将此物藏在何处,那又是如何将其盗走的呢?

女郎百思不得其解,想了想,问说:“那敢问李叔,您先前将它放在何处了?”

“哦,贵人随我来。”李才捷撩袍抬步,快速移动到了几层搁架之后,途中还保持着警惕,小心观望着门窗位置,担心还有旁的耳目出现。

“就是这里。”

蒋慎言看了眼对方指点的位置,又梭巡了一周,发现此处确实是个不错的藏匿之处。

这附近搁架盛放的一水都是厚重青册,位于角落,与门窗正好形成一个死角,饶是有人突然闯入或是凭窗窥视,也根本看不见人在何处又做些什么。再细瞧那一本本青册泛黄的纸页,也都是些陈年旧册,若非必要,恐除了一些虫蠹鼠类,都不会有谁特意来触碰。如果把半本录簿夹于其中,藏木于林,的确是个绝佳的好法子。看那垒如高墙的青册,饶是有人特意告诉她此处藏了东西,她都没有信心能将其翻找出来,一册一册搬下来恐要消耗大半天的光景了。

“这里都是十年以上的旧册,就算是上面的人下来翻检审查,也不会轻易动它们的。”李才捷立在一旁解释道。

蒋慎言点了点头。怪不得李才捷着急,见到是她来又万分惊喜。从现场看来,能拿走录簿的除了他就没有旁人了。如若是让祁时见知道,以他的脾性,断不会买账,又一顿毒打是免不了的,甚至可能会更糟。但蒋慎言是会相面的,可以验证他所言虚实,替他证明清白。

既然是失窃案,那就要按失窃案来调查了。

女郎沉了沉心思,先将关于秦家谋逆案的问询挪到了一边。录簿亦很重要,而且她预感会拿走录簿的人,十有八九跟当年的凶手有关,查出真相恐能找到不得了的线索。

蒋慎言绕着搁架走了一圈,细致入微地观察了一番。

“李叔,我看这搁架上的灰尘甚少,可有人时常打扫?”

“打扫也是下官的职责之一,这些青册格外容易招来鼠虫啃咬,楚地又多潮湿阴雨,倘若不用心管理,极容易就烂掉的。”

“那有没有旁人来帮忙?”

李才捷摇摇头,又想了一瞬,回答:“平日不会,但如若遇到需得搬出去晾晒时,会有人来,不过下官都会提前将那东西妥善藏到别处,断不会随意让人发现的。”

观察这些搁架,上面整齐的排放和妥善的保存,乃至一个个细心的标签,都不难看出李才捷是个仔细谨慎、恪尽职守的人。他既然能断言,便是真的有自信。对此,蒋慎言不疑有他。

女郎抱臂撑着下巴思索时,余光扫到了前方桌案的一角,忽然想到来时看见相嘉荣坐在长案边,手旁就放着几本青册。她灵光一现,忙问:“那相孝廉呢?他不是总喜欢研究税赋?有没有可能是他无意间发现了录簿?”上回见他时,听得那人能背出青册来,给她留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既然专于钻研,常常与这些簿册为伍,难保不会撞破了秘密。

“相贤弟?”李才捷却并不为此动摇,“依下官之见,他不该有嫌疑。”

蒋慎言意外他对相嘉荣的清白如此肯定。“何以见得?”

“相贤弟来府衙不过才两三日,下官能看出他对税法的痴迷,不似怀有二心。”老管勾一边回忆一边说,“况且,他拿取公文都会经我之手老老实实地签录,下官还从未见到他有独断专行的情况。哦,前面有签录簿可以证明下官所言。”

两人从搁架间走出,李才捷前行两步给蒋慎言取了那簿子来。女郎拿在手中翻阅,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码着每次调取公文档案的记录,而最近两三日的纸页上,人名那栏几乎全都是相嘉荣的签字和指印,证实了李才捷方才所言非虚。

丢了录簿李才捷该是最着急的人之一,他不会无缘无故地袒护相嘉荣。

听他这般言之凿凿,蒋慎言心中的怀疑跟着消下去了大半。

女郎低头仔细看那签录簿子,厚厚一本写得详细,就连全可以用“同上”来代替的某些内容,李才捷都一笔一划老老实实写得详尽,是让人挑不出错来的仔细。

蒋慎言看着看着,视线倏地停在了夹在一排“相嘉荣”中间的某个人名上。她指尖点点,问道:“柯经承前夜为何会在此?”上面标注的时间正是三月廿四戌时初刻,他前一天傍晚不是才被派去宜城县衙吗?一天而已,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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