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西北战场。
黑甲军帅帐中,林耀辰、周元卿、百里策和众将军在沙盘上演练作战方案,制定攻打西陇老巢合图泽的计划。
周元卿指着沙盘说,“百里都督率领三十万兵马直攻合图泽大营,万将军带领五万兵马从后方进攻哈达所在大营,本将军带领两万先锋营从西北方截断径川赶来与大军汇合,罗将军带领三万兵马从东面守住颖川出口,防止哈达逃窜!楚将军留守我军后方大营随时支援,此次一战必须拿下哈达可汗头颅,结束这场伐西之战!”
众将军应声后便离开了帅帐,林耀辰看向周元卿问道,“为何留我一人在军营?”
周元卿挑眉,“你是主帅,岂能以身犯险?”
林耀辰不满道,“百里策不也是主帅?为何他能去?”
周元卿看向左边二十岁左右、穿着玄衣黑甲、披着红斗篷,戴着青樱盔、双手抱胸、神情慵懒的百里策。
百里策肤白如玉、相貌俊美、眉宇间散发着一股冷傲逼人的气势,一双幽深锐利的黑眸透着一股隐隐的邪性,鼻梁高挺、薄唇淡红,嘴角微勾出半月形的弧度、似笑非笑,一张轮廓冷峻的脸俊美无比。
若说萧璟玄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美男子,那么百里策就是从冰山里雕刻出来的俊美将军,冷的让人惊。
百里策看向林耀辰慵懒道,“因为在元卿心里,你,林耀辰,不如本都督。”
林耀辰微怒,大喊一声,“百里策!”
周元卿抵唇干咳一声,“那什么,耀辰,我还有事与境轩商议,你先出去等我。”
林耀辰阴阳怪气道,“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听的吗?”
百里策忍不住低笑出声,周元卿尴尬的徉怒道,“让你出去等着,你就出去等着,那么多废话做甚!”
林耀辰冷哼一声便气冲冲的出去了。
周元卿看向百里策训斥道,“你也真是,明知道耀辰是个急脾气的人,你还气他,你俩争斗了这么多年,你就不能让着他点。”
百里策冷哼一声,“怎么,他是你亲人,我就不是了?我让他出了这么多年的风头,还不够?”
周元卿说,“你这话就不对了,外祖父在世时,最偏心的就是你,为了让你隐藏黑甲军统帅的身份,把耀辰推到风口浪尖上,明枪暗箭都让他给你挡了。”
百里策不欲与周元卿争辩,懒散道,“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若是这次西北大战胜了,我想隐藏都隐藏不了了,到时我来给他挡箭,总行了吧。”
周元卿上下打量了眼百里策,无奈的说,“百里策,百里境轩,平时你在将士们面前,总是一副地狱阎王的样,怎么在我这,你就变成了一个痞子无赖了?”
百里策不以为意道,“你不说我性子冷吗?那我就给你玩笑玩笑。”
“那你还是别给我玩笑了”,周元卿一想起西北战事就十分忧心,“这最后一战能胜吗?现在天下局势动荡不安,各州都在打仗,百姓也没多少粮食了,若是败了……”
百里策坚定道,“能胜!”
西北莲安山脚下,长达三年之久的伐西之战尾声,拉开了序幕,百里策率领三十万黑甲军直攻合图泽大营,哈达可汗率领三十五西陇大军迎面相击。
由于西陇大军兵马较多,一场激战过后,黑甲军军阵被西陇大军打乱,将士们渐渐体力不支,士气低迷,死伤惨重。
危机时刻,百里策冲黑甲军大喊道,“黑甲军将士们,今日,我百里策与你们,在西北这片土地上,与敌军决一死战,让我们踏过敌人的尸体,吹响胜利的号角,砍下哈达头颅,祭奠死去将士们的英魂!”
黑甲军瞬间士气高涨,迎着敌军的箭矢和刀枪,大喊着冲向西陇哈达可汗!
百里策手持弯刀杀入敌军阵中,两军随即陷入苦战!
就在两军苦战之际,戚宇杰率领五万士兵偷袭西陇大营,周元卿率领两万先锋营从西北方截断径川,赶来与大军汇合。
战至傍晚,西陇大军在黑甲军凶猛的攻势下,死伤惨重,西陇大败,哈达可汗狼狈逃回西陇大营!
就在百里策下令返回大营之际,一浑身是血的小兵,跪在百里策面前哽咽道,“都督,不好了,大蒙首领得牧在我军与西陇大军交战之际,率领三万士兵突袭我军粮仓,元帅……元帅为了保住粮仓,带兵支援的途中,被得牧困在颍川一座废弃的城楼上了!”
周元卿闻言踉跄了几步,百里策冲将士们大喊道,“立刻返回大营,营救元帅!”
一声令下,黑甲军迅速返回了大营。
回到军营,百里策立刻召集了几位将军商议营救计划。
“西北气候干燥,此时又有大风,要想救出元帅,唯有火攻!”,百里策看向几位将军说道,“赵将军,选几名身手矫健的黑影卫,带上火油爬到城楼,待风起时,从城楼上洒下火油,蒋将军、罗将军,你们各带领三千将士从城楼东西两侧射出火箭,戚将军带领三万将士从正面进攻,楚将军上城楼救人!”
这时,站在一旁的周元卿看向百里策说,“我也要去!”
百里策一口否决,“不行!你跟本都督待在军营,那也不许去!”
周元卿语气坚定,“我要去!”
百里策眼眸极为冷冽的看向周元卿,“你知道得牧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你是个女子,这三年你还真把自己当成男子了?我说什么也不会让去的!”
周元卿冲百里策大吼一声,“百里策!”
百里策紧盯着周元卿,他从小就是个孤儿,是沈国公一手将他抚养长大,在他心里,沈国公就像他亲祖父一样,他和林耀辰、周元卿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他怎会让周元卿去涉险。
百里策沉声道,“这是军令!军令如山!”
周元卿抬起下颌,趾高气扬道,“本公主要去,谁也拦不住!”
百里策语气冰冷道,“是吗?那你大可试试,看本都督能不能拦得住?”
周元卿有些没底气的眨眨眼,对百里策撒娇道,“百里策,你就让我去嘛,你不让我去,我就整夜睡不着,我要是睡不着,我身上的伤就不会好,你忍心看我满身都是伤吗?”
百里策闻言眉头蹙起,他对周元卿的撒娇向来无计可施,颇为无奈的说,“你要去可以!跟在戚将军身边,不准乱跑!”
周元卿想也不想的说,“行!”
百里策不再搭理周元卿,看向几位将军命令道,“出发!”
颖川废弃城楼,城墙倒塌了一半,城门腐旧不堪,长满了杂草和蜘蛛网,林耀辰和几千将士们浑身是伤的坐在城楼上。
而城楼之下,得牧和大蒙士兵燃起篝火,烤着羊肉喝着酒,还时不时与士兵们哄堂大笑。
林耀辰浑身都是刀伤,靠在城墙上无力的看着一旁都是残肢断臂的将士们,突然想起了当年他和父亲在战场上杀敌时的场景。
正想着时,一旁的小兵看向林耀辰问道,“元帅,都督是不是不会来救我们了?”
林耀辰看着将士们绝望的眼神,心如刀绞,轻声安慰道,“别瞎说,都督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另一个断了手臂的小兵哽咽道,“都督说过会带我们回家的,他为什么还不来救我们?”
“元帅,我看见我娘站在家门口的小溪边等我,还给我做了热腾腾的饭菜,说……”小兵不禁大哭了起来,“说等我回去吃饭。”
另一个小兵也哽咽道,“我娘还等着我拿银子回去给她治病呢,我要是死了,我娘该怎么办啊?”
“我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我当爹了,可我连孩子长啥样都没见着,也还没给他起名了,元帅,我还不想死!”
将士们一个个哽咽了起来,他们回不了家了,他们要葬身在这西北荒凉之地了。
林耀辰听着将士们绝望的哽咽声,微怒道,“哭什么?我们是黑甲军,是保家卫国的将士!我们不会就这么窝囊的死去!”
一个时辰后,在城楼外不远处,蒋将军和罗将军从东西两侧绕道来到城楼附近,几名身手矫健的黑影卫带上麻绳和锁钩攀墙而上。
而在城楼上假寐的林耀辰,发现城墙方向有动静,拿上佩剑起身往城墙边走去,见几个黑衣男子爬上城墙,准备动手时,便看清了来人的脸,“赵槐?怎么是你?”
赵槐小声回道,“王爷,都督让我们来的。”
林耀辰疑惑道,“百里策?”
赵槐比了个“嘘”的手势,“王爷,别被敌军发现了,先锋营已经埋伏在城楼周围,现在我们要等!”
林耀辰疑惑道,“等什么?”
赵槐小声说,“等风,我们身上带了火油,只等风一来,立刻洒下城楼,到时我们一起冲出去!”
一炷香后,平静的城楼外忽然刮起了一阵风沙,周元卿骑在战马上手拿长弓,见风起,搭弓,一旁的将士递给她一支火箭,周元卿瞄准城门一箭射出。
城楼下正喝酒吃肉的士兵被这一箭吓得大吼一声,“黑甲军来了!”
话音刚落,城楼上突然下起了“火油雨”,霎时间,一只只火箭极速飞来,“嗡”的一声,城楼下燃起熊熊大火。
周元卿见时机已到,对身后的将士大喝一声,“杀!”
三万黑甲军手拿长枪,气势汹汹的朝大蒙士兵奔涌而去!
城楼上的将士们见到黑甲军的喊杀声,激动的大喊道,“援军来了!元帅!我们有救了!”
城楼下的大蒙士兵被熊熊烈火包围着,发出悲天跄地的惨叫声!
得牧见状迅速骑上战马,用大蒙语说了句,“给我杀!”
一声令下,大蒙士兵朝冲来的黑甲军飞奔而去!
黑甲军与大蒙士兵相互厮杀,周元卿抵抗敌军之际,朝楚雄大喊道,“楚将军,赶紧上城楼救人!”
话音一落,楚雄立即带着一队先锋军拿着云梯冲向城楼。
周元卿拔出双镜剑,对戚宇杰喊道,“戚将军你先拖着,我去对付得牧!”
戚宇杰闻言着急喊道,“沈将军,您不能去,您要是出了什么事,末将怎么向百里都督交代!”
话刚喊完,周元卿已经到了得牧跟前。
周元卿从马上纵身一跃,朝得牧刺去,得牧见状侧身躲过,抬起大刀朝周元卿砍去,刀剑相击间发出刺耳的铮鸣声,周元卿被大刀震得退后了几步,拿剑的手不住的颤抖着。
周元卿眼眸冷厉的盯着眼前这个高大魁梧、手拿大刀、面目狰狞的得牧暗自思量着。
得牧臂力之大,大刀又重又沉,若是比力道她绝对处于下风,需得以柔克刚,于是周元卿改攻为守,消耗得牧体力。
周元卿边打边对得牧大喊道,“得牧,今夜我必砍下你的头颅,拿去喂狗!”
得牧用周元卿听不懂的蒙语大喝道,“谁砍谁还不一定了!”
说完,得牧便提上大刀朝周元卿砍去,周元卿迅速侧身,握住得牧的手臂,用力往前一拉,大刀的重量使得得牧往前倾身而去,眼见就要扑倒在地上,得牧迅速将大刀插在地上稳住身形。
得牧又迅速拔出大刀,再次砍向周元卿,周元卿从得牧侧身翻滚过去,得牧立马抬刀袭来,周元卿侧身,一脚踢在得牧的手腕上,一来二去,得牧被周元卿耍的体力不支。
得牧怒气攻心,大吼道,“你这什么身法,怎么软绵绵的,跟个娘们似的,百里策没给你饭吃吗?”
周元卿讥笑道,“哟,原来你会说汉话啊,本将军这叫软绵掌,叫声“爷”本将军就教你!”
得牧大怒道,“老子的刀会让你知道,谁才是“爷”!”
周元卿拔出双镜剑,邪魅一笑,“现在,轮到我了!”
说完,便疾步跑向得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攻得牧下盘,要想赢过得牧的大刀必须出剑极快,得牧身形魁梧,大刀又重,周元卿身形轻巧,只要出剑比他快,就能在十几招之内将其击杀!
周元卿出剑太快,得牧大刀太重难以抵挡周元卿的攻势,不久便体力透支,周元卿趁得牧喘息之机,拔出腰间匕首,翻滚至得牧身前,一刀捅进得牧心脏,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得牧瞪大眼睛,手中大刀掉落在地,难以置信的抬手指着周元卿,“你……”
周元卿看着将死的得牧,森然一笑,“这叫,以柔克刚!”
说完,得牧便倒地而亡!
半个时辰后,被困在城楼上的黑甲军全数救出,林耀辰看着眼前身披战甲、身上有十几处刀伤的周元卿,顿时红了眼眶,激动的一把拉过她紧紧抱在怀里。
林耀辰有些哽咽道,“元卿,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周元卿欲想抱他的手放了下去,训斥道,“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这么多将士看着了。”
林耀辰扫了眼用异样眼神看他的将士们,依依不舍的放开了周元卿。
这时,楚雄和戚宇杰走了过来,戚宇杰看向周元卿说,“沈将军,人都救出来了,我们赶紧回军营吧,不然都督该着急了。”
周元卿颔首,对戚宇杰说,“戚将军,把得牧的头砍下来,带回去!”
天色渐亮,百里策坐在军帐内,一夜未眠,就在这时,忽听外面传来大笑声,百里策疾步走出军帐,只见头发凌乱、一身是伤的万将军带着几万黑甲军将士站在他面前,手里还抱着个滴血的大木盒子。
万将军跪在百里策面前,双手递上木盒子,激动道,“都督,末将把哈达可汗的头颅,带来了!”
百里策颤抖着手打开木盒子一看,确是哈达可汗的头颅!
百里策赶忙扶起万将军,激动说道,“万将军辛苦了,三年了,伐西之战终于胜利了,黑甲军将士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就在这时,一斥候急匆匆的跑过来,激动的说道,“都督,元帅……元帅他们回来了!”
百里策转头望去,只见林耀辰和周元卿带着受伤的黑甲军将士,正向他们缓缓走来。
百里策懒散的看了眼林耀辰,讥笑道,“本都督还以为你回不来了,正准备接手你的西甲军。”
林耀辰鄙视道,“就你,还想接手本王的西甲军,做梦!”
百里策低笑几声,拿着装着哈达头颅的木盒子递到林耀辰和周元卿面前,“看看这是什么?”
林耀辰接过木盒子打开一看,惊讶道,“哈达?!”
周元卿亦是震惊的看向百里策,百里策淡然一笑,对归来的黑甲军将士们,慷慨激昂道,“黑甲军将士们,西陇灭了!我们,胜利了!”
黑甲军将士们迎着朝阳的第一缕阳光,血与泪浸染在因胜利而喜悦的脸上。
几十万黑甲军将士与西陇大军苦战三年,终于迎来了最终胜利!
今夜西北的夜空格外美丽,黑甲军将士们围坐在一起,吃着烤羊肉、喝着烈酒,庆贺西北之战大捷!
周元卿、林耀辰、百里策三人坐在帅帐里,分析着天下大势!
林耀辰看向坐在行军桌前的周元卿说道,“西陇灭了,哈达死了,可大蒙可汗赫尔赤还活着,他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主,定会卷土重来,我们要不要乘胜追击,灭了大蒙!”
百里策看向林耀辰说道,“我们在西北打了三年仗,四十万黑甲军如今只剩下不到三十万,军备粮草亦是不足,更何况现在天下局势动荡不安,各州兵荒马乱,内忧不平,何以扫外患?”
周元卿赞同的说道,“黑甲军将士们打了三年的仗,早已疲惫不堪,现在最重要的是休养生息,至于大蒙赫尔赤,就让他多活几年,待天下平定时,再取他的项上人头!”
“我让罗将军和戚将军率领十万西甲军驻守在西北边境,剩下的十几万南甲军,我们得找个地儿安顿下来……”,说话间,林耀辰注意到百里策盯着他的异样目光,好奇问道,“你这么盯着我作甚?我脸上有脏东西?”
百里策有些意外道,“没有,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让西甲军驻守在西北。”
“难道你觉得南甲军比西甲军更适合驻守在西北?你别忘了,西甲军可是西北将士,我也算让他们归乡了,你还是好好想想如何安顿南甲军吧……”,林耀辰想了想又道,“对了,还有我们。”
百里策冷眼看他,玩味道,“我们?你的意思是……你要同元卿一起,来投靠本都督?”
林耀辰没好气道,“你这不废话吗?现在周怀允已夺得皇位,又与大蒙赫尔赤关系密切,元卿是不能再回丰都了,你放心她,我还不放心了。”
百里策不悦道,“我何时说放心元卿回丰都了,你这人真是……无可救药!难怪追不到元卿。”
林耀辰怒道,“百里策!你这话什么意思?”
百里策冷冷道,“我话什么意思,你不懂?”
周元卿,“……”
周元卿看着两人你回一句,我怼一句的,自己竟插不上话。
“行了!你俩有完没完?”,周元卿看向百里策问道,“境轩,你打算将南甲军安置在哪?”
百里策说,“溪州邻靠西北和西南,地广人稀、物产丰富,且有大量粮田,我已命人在阙阳城外建立了南甲军军营。”
周元卿颔首,“好,一月后,我们就去溪州!”
与此同时,雲州璟王府。
萧璟玄准备率领鹰狼军攻打西南之际,恰巧遇到了来雲州投靠他的秦弋,并得知了周怀允在大商称帝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