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卿之这才发现乌玉哪里不对劲儿,他抬手抚上她眼睛,乌玉向后一躲,手便落在脸颊上。
手转而向下倏地收紧,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眼睛怎么了?”
乌玉略用力一偏头,挣脱下巴上的大掌“走火入魔了。”
江卿之浑身一僵“走火入魔?”
“是。”
“那你怎么...”
“还可以控制。”
江卿之默然,还可以控制,就是说有控制不了的时候。
见他陷入沉默挣扎,乌玉发白的朱唇呈现出柔和的粉色,出口的话却让人心凉无比。
“要趁现在杀了我吗?”
江卿之眼神锐利,自上而下的俯视她。
“时辰不早了,队伍都集结好了你怎么这么...”两人剑拔弩张之际,路遥推门进来,看见乌玉的瞬间脑子宕机接下来的话也结结巴巴“乌...乌玉!”
话罢上前一把抱住她,手在她脸上搓揉两下喜不自胜“你这混蛋!既然活着都不知道传个信,我们都急死了!唉?你这眼睛怎么回事?”
裴菀也跟着跑进来,睁大了眼睛扑上来“你回来了!”
“嗯。”乌玉挑唇微笑,揉了揉裴菀的头发,看了一眼路遥又回头看向江卿之,话好似是回答路遥的又不像是。
“希望你有足够的能力保护我。”
乌玉转身回房,路遥挠挠头问江卿之道:“我让人嫌弃了?”
“不,她是在威胁我。”
“我怎么没听出来?”路遥脑子还没正常运作,仍是一脸懵懂。
“她走火入魔了。”这是在提点他,以他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与她抗衡,更别提维护众生了。
路遥终于智商回来,回想刚进门的场景,大致猜测到了两人的冲突,奇怪的看他一眼“你认识她也算不短,怎地不知道她那臭屁的你所见即我并不反驳的性子?”
江卿之好似被他这句话点醒了,却一语不发。
路遥叹口气去寻乌玉。
“她死里逃生,有什么话不能缓一缓再说吗?”裴菀瞪了江卿之一眼,也跺脚跟去。
谁知在房中没找到人,她只好先去通知众人不必再寻。
路遥与父亲一同找到乌玉的时候,她正在衣冠冢翻找,摸摸土壤抓着捏捏,又放在鼻子下边嗅。
“你这是做什么呢?”
乌玉抬头见来人,站起身来拍拍手上的土,对路启天一拱手道:“谢过路家主。”
路启天先听儿子讲了她的异瞳,见她果真没事,中气十足哈哈大笑道:“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路遥打断他们寒暄,又问了一遍:“你这是做什么呢?”
乌玉将这次入古墓的来龙去脉简单讲了一遍,得知衣冠冢的毒蛇便是起因,路启天也同她一道蹲下来查看。
半晌,路启天道:“不是土的问题。”
乌玉皱眉,将冢中的衣物拿出来递给路启天。
路启天仔细辨别,沉吟许久才道:“如果我判断没错,这是五石散的味道。”
“五石散?”路遥惊道“如今还有?”
乌玉并未听过这个东西,问道:“是什么?”
“是前朝宫中的一种禁药,由钟乳、紫石英、白石英、石硫磺和赤石脂五味石药制作,所以叫做五石散。最初是由一个疾医所创,后药方到了一个道士手中借此盈利在当地非常盛行,官员听说后上供给皇帝,皇帝服用后发现恢复雄风飘飘欲仙,将这道士封为天师留在宫中为自己炼药,日日都要服用。听闻服用这种药剂,终身都会带有奇特的味道。”
路遥问父亲道:“就是这个五石散吗?”
“是也不是。”路启天回忆道:“因为容儿家中世代经营药草,偏门的也有不少,我年轻时候便见过被封存起来的五石散,不过是用来治疗伤寒的药,因为极易上瘾通常不会使用。”
乌玉秀眉紧皱,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有何不同?”
“我也分辨不出哪里不同,味道更多更杂,应当还添加了别的药进去,不过可以回潮州让夫人分辨。”
“多有劳烦。”乌玉将衣服叠整齐收好,面色沉重的回了房间。
路遥看看她的背影,又看看父亲“怎地今天你们一个两个说话,我都听不懂。”
路启天拍拍他的肩膀,给他解释道:“那是她父亲的衣冠冢,放的衣服自然是她父亲死时候穿着的,她父亲早亡,衣服上有五石散的味道,她自是怀疑父亲是因为这药的缘故才突然暴毙。”
路遥一拍脑门“原来如此,他父亲竟也喜欢五石散。”
后脑勺啪地挨了一下,路启天恨铁不成钢道:“哪里是她父亲喜欢,连日日在一起居住的女儿也不知道,恐怕这五石散是不知何时下给乌百岁的。”
“怎么会这样...”路遥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情况,想着乌玉抱着衣服离开的背影有些心酸“这么说突然就从孤身一人变成背负杀父之仇了?”
“乌玉!乌玉!”裴菀这会儿才寻来,只看见乌玉的背影,急的直喊,被路遥拦下。
“暂且别打扰她。”
...
乌玉回了房间,抱着父亲的衣物跌坐在门后。
心脏像是被什么揪住了,疼得喘不过气来,只要不是自己一人都是父亲陪伴她的岁月,那段日子是她活至今日所有的快乐。
本以为父亲死于自家练就的功法,或是死于那棵要命的掌心树,再不济也得是以一敌百一着不慎殒命江湖,谁承想竟然应为这早该消失的禁药!
脸埋在父亲的衣襟上无声啜泣,她若是足够强大,若是早些发现...
好一阵儿,乌玉才从衣襟上抬起头来,脸上的泪痕已经干涸,她将压皱了的地方抚平,平整的放置在床头。
江卿之已经听说了乌百岁死的蹊跷,此时正推开了门站着看她。
乌玉回身问道:“有事?”
“想看看你垂头丧气的样子。”
女魔头眼里满是尖锐一笑道:“让你失望了。”就算倒下也要在查清真相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