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胆的身世,曾向刘天提过。
小胆比他小一岁,两年前来到小镇,出生那年,爷爷上山打猎,山猪从头顶跳过吓着,回家生场大病,没挺过去,几天人就没了,奶奶过度悲伤,两个月后也跟着走了,村子人说是他克星,会克死身边的人,对他一直不待见,说他不祥。
两年前他父母相继病死,没了依靠,村里人认定他是孤星托世,会给身边人带来噩难,把他赶出村子。
爸妈还在的时候,带他来过小镇,凭着点记忆,孤身一人来到这里,乞讨为生,后来看拾荒可以卖钱,他也跟着做,俩人算是同病相怜,偶尔结伴同行去工地,捡工地搭手架剪下的铁线,各种废料,慢慢熟络起来。
“小胆,要不你搬到我们这边来住,不用每天跑回山洞,不用再害怕只有一个人。”
小胆看了眼刘浩云说:“还是算了吧,习惯了。”
刘浩云微笑说:“你不用担心,这里可是他做主,”指了指刘天,“再说了,人多热闹点好。”
“说得对,小胆你和我睡一屋,爸睡一间房。”
小胆有点心动,看刘天一眼,他身上的衣服不再破破烂烂,变得干净起来,样子也有很大的变化,不是以前的邋里邋遢,再看了看自己身上衣服,弱弱地说:“我考虑一下。”
刘天还想劝说什么,让刘浩云打断说:“大家都饿了,那就先吃饭,回头想好再过来。”
饭后,刘天对吃得肚子滚圆的小胆说:“这里明天开始经营,以后捡到废品拿来我这卖,价钱跟镇上其他两家一样,但保证不会少称,永远不会出现八、七两称,你也清楚镇上两家收废品的,都爱干这事,之前是没得选择,现在不一样,有了我这家。”
小胆弱弱问:“给现钱吗?”
刘天豪爽地说:“必须的啊,过完秤,钱立马给到你手上,还有你帮我跟其他拾荒人也说一下,让他们往这卖,起码一天多二成收入,肯定不会少他们斤两。”
“他们欺负过你,你不记恨。”
“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为了生活而已,都看开了,你看我现在脚也没事,生活开始好起来,如果每天记恨点小事,人还要不要活了。”
小胆点点头说:“我肯定把捡到的废品卖给你,也会跟他们说,他们卖不卖你,就不知道。”
“没事,他们知道就行,最后肯定会选我这里。”
第二天,在马路边燃放一串鞭炮,炮声足足响了两分钟,路过的人都知道,镇子路口几百米处,开了家废品回收,废品站正式营业。
一天下来只成交几笔,算上小胆卖的,连本带利才收了十几块货物,和刘浩云两人大眼瞪小眼,第二天依旧,第三天“圩日”人流多了几倍,收入的货也只有几十块。
晚上吃过饭,“爸,我明天骑个单车入镇里街上吆喝,你在家看店。”
刘浩云蒙圈说:“这些我完全不懂行情,还没熟悉呢。”
“很简单的呀,有人来卖货,过秤给钱就行,我和你说说一下各类报价,熟铁:2毛一斤,生铁:3毛一斤,纸皮:5分一斤,铜:3块5一斤,铝……”
刘浩云赶忙打断说,“停……停……,我分不清什么熟铁,什么是生铁?再说品种太多,一下也记不住价。”
刘天沉吟下说:“这样吧,等下把收货价都用本子写下,你按本子价格收货,还有把小胆叫来,让他帮忙照看几天,给他算工资,顺便也给你补习,各类品种的货物。”
刘浩云讪笑说:“这感情好,我像个小白那样,啥也不懂。”
“那就这么说定了”
早上,把冰棍木箱卸下,单车两边挑上个大箩筐,风风火火出门收废品,一边蹬车一边吆喝,“废品……收废品……”声音传遍整条街道,街道两旁一间卖单车商铺,招手让刘天过去。
“老板,你有废品要卖吗?”
中年男人说:“你是镇路口新开那一家?你的称准吗?不要又是七、八两称吧。”
“保准够称,不够称十倍赔偿。”
中年男人说:“我每个月攒下来的纸皮,几百斤,还有一些损坏的零部件几十斤,之前带到镇里两家卖,都不足称,并不是在意这些小钱,是不爽他们的做法。”
旁边的卖厨具的中年秃头也说,“对,有时候就是一口气的事,我每次进货几百个锅,会有那么几个磕坏,五斤的锅到他们那成了四斤,气得没话说。”
“两位老板放心,在这里,我们现在就可以称着看,称准不准,中年秃头转头拿出铁锅,上称一称,三斤。
中年男人脱口而出,说:“只有三斤更黑。”
中年秃头说:“没错,我拿的是三斤锅”
中年男人又问:“纸皮多少钱一斤,铁多少钱一斤。”
刘天给他们报完价,两人也爽利拿出存货,做成了第一笔上门生意,完了,跟两位老板说,让他们多多照顾,帮忙宣传,童叟无欺,绝不骗称,两位老板点头说:“以后的货让他来收,或带过去废品站。”
三个月匆匆而过,废品站已经慢慢步入正轨,拾荒人早已往这里卖货,一些家里积累较多的也往这边来,商铺更不用说,他每天上街道吆喝三次,早上,中午,傍晚各一次。其他时间要么在废品站分类,要么下村子里收,日子忙了起来,小胆也住进来,跟父子俩一起经营废品站,刘天心里想,这会不会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不再受人白眼,不再为口食发愁,爸的身体也完全好起来,忙碌又安稳。
晚上八点多,废品站三人难得闲了下来,围坐在桌子喝茶,嗑瓜子,刘天问小胆,“一直叫你小胆,你大名叫啥?”
小胆脸红红地说:“说了你们不许笑!”
听见小胆这样说,刘浩云也好奇起来,坐直身子看着小胆说:“你让我猜猜再说出来,胆子小的动物是老鼠,姓老,不对,姓鼠的更没有。”
小胆忧郁地说,“叔,你怎么比刘天更不靠谱,瞎猜的是什么?”
小胆和刘浩云熟络起来后,也经常开下玩笑。
“不用猜了,直接告诉你们,我大名许小蛋。”
刘天说:“这名字也挺好的呀,小蛋,证明你爸想一直保护,你可以永远在蛋里快乐逍遥。”
小胆小声说:“可是我不想一直活在蛋里,想看看外面的世界,虽然外面很冷酷,直到遇到你们。”
刘浩云刚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小胆
马路对面气势汹汹过来七八个大汉,手持棍棒,水管,甚至还有七八十厘米大砍刀,领头的头发油亮,穿黑色皮衣,手拿小臂大的木棍,走近三人,直接把桌子掀翻。
对着三人说:“谁是老板?”
知道麻烦来了,刘浩云站出来说,“你们要干吗?”
皮衣男阴狠说,“你是老板?明天开始,不许在这里收废品,不然让你们出不了小镇。”
刘浩云忍住怒火说:“我们做的是小本买卖,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皮衣男看刘浩云好说话的样子,说:“不走也行,交出这里七成利润。”
刘浩云愤怒地说:“不可能,你们这不是明抢吗。”
皮衣男扭头背向三人,左手摸了把油腻的头发,说:“就是明抢,你又能怎样,”话音未落,突然转身,右手棍棒直接往刘浩云头部砸去。
刘浩云没想到对方一言不合,直接开打,眼看要落在头上的棍棒,没有任何反应,身后刘天,上前一把抓住木棍,说:“许老板,打开门做生意,正常竞争都接受不了?”
许老板看着眼前男孩,感觉有点熟悉,好像在哪见过,“你他妈一个小屁孩,找死是吧,”用力抽回手中木棍,发现纹丝未动,有点惊讶,这小屁孩力气不小。
刘天接着又说:“做生意不是讲和气生财吗?只许你吃肉,别人喝口汤都不行?”
许老板脸上憋得通红:“小杂种,要你教我做人。”看身后人一眼,“今晚就敲断你们手脚,给我上。”
六人手拿武器怒吼一声,个个凶神恶煞。
拿棍的灰衣男,直奔小胆去,挑弱的来欺负。
小胆看见,害怕得急忙躲进房。
两个白衬衫,手拿砍刀冲向刘浩云。
刘天见状,知道不出手不行,下手不再犹豫,一脚把面前许老板踢出两米多,撞倒后面冲上的两人。
恰恰把两人压在地上,手里拿着从许老板手中抢过来的木棍,用力掷出,“梆”一声,击中灰衣男头部,他一声不吭晕倒。
刘天瞬间往右几步,拦住两个白衬衫,两人挥刀就砍。
“噗噗”两声,他的脚后发先至,踹在两人肚皮上。
俩人高举着刀的,身体急速往后倒飞,全压在许老板身上,一时间惨叫连连。
就在这时,躲入房间的小胆,拿根木棍冲出,口中大喊,“和你们拼了。”
才发现,还能站在地上的只有自家三个,对面只剩一个拿着水管,在那瑟瑟发抖。
前后不到十秒,七人趴下六个,刘天装作面无表情,心里大喊,“爽呀,没想到自己那么厉害,不费吹灰之力。”
瞪了一眼,还站着的家伙,作势要打,对方一个脚软,直接跪地上求饶:“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只是来凑数的。”
小胆小心翼翼走到刘天身边,“怎么回事,他们自相残杀?我还想勇敢一回,做好为你们拼命的打算,进房间拿根家伙出来,就没我事啦。”
刘天问:“你怎么也学会贫了”
小胆说:“怎么就贫了,真这么想的,他们都笑我胆小,我也确实没勇敢过,那不是没有碰见需要我勇敢的人吗,今天你收留我,当成自家人,还躲起来的话,都不配做人了。”
“从明天开始,自家人,工资不发,给你口饭就行。”
“那不行,你都发习惯,不发怕你难受。”
刘浩云从两人对话中缓和过来,刚才儿子让他太震撼,在平乡村只听他说,身体内有玄气,可以强大体魄,身体异于常人,亲眼目睹战力,内心久久未能平静。
刘浩云冲刘天眨眨眼问,“怎么处置他们?”
刘天幽幽说:“月黑风高,外面也没人,一了百了,不如……”
没等他话说完,压在下面的许老板使出吃奶力,把上面两人推开:
“大哥……,慢着……,有事好商量,咱们的仇恨也没那么大,不至于杀人埋尸,是我有眼无珠,嘴巴臭,乱说话,给你磕头赔罪。”
跪在地上头磕的小鸡啄米似的。
不磕不行呀,对方一个毛头小子,几下手脚,把自己人打得东倒西歪,弄不好是躲在这的杀手,做废品生意只是掩鉓身份,而且听他们语气,像要把人做掉,埋尸。
刘天沉吟下说:“你们心里怕是有怨恨,口服心不服,还是一了百了,干净利落才是我风格。”
许老板急了,带着哭腔说:“大哥……凡事不是都有个例外吗,把我们杀光,还得扛尸挖坑,把手弄脏多不好,我有钱,把我们放了,把钱给你,你们继续喝茶嗑瓜子。”
刘天幽幽说,“你这么说有点道理,钱不钱的无所谓,我也有点。”话音一转,又说:“把桌子摔坏事小,把上面的祖传茶壶打碎,让我无颜面对地下祖宗呀,这个得赔,”
许老板心里暗骂,什么鬼祖传茶壶,市面一块一个,大把的是,知道小命保住,现在是该出血的时候,颤抖的手伸出个手指,说:“赔偿一千。”
刘天心里一亮,这钱来的也太快了,看来有人愿意做强盗不是没道理,嘴上说,“嗯……那就饶你们一次,赔偿也按你说的一人一千。”
许老板硬起头皮说:“大哥,我说的是赔偿一千。”
刘天佯怒说:“别不识好歹,刚才你竖起一个手指,是代表一人吧,后面又说一千,不就是一个人一千吗?再说了,你们的命不值一千,最讨厌说话不算话的人。”
许老板命抓人家手里,只好认命,抖抖嗦嗦,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数了下说:“身上只有三千六,剩余的回头送过来,你看行吗?”
“你当我傻呀,放你们人走了,钱还能送过来,赶紧几个把钱凑一下,别让我反悔。”
几人装死的继续装死,受伤的继续捂着痛处嚎叫,没有掏钱的意思,酒肉朋友表现得淋漓尽致,许老板看大家没有动作,说:“小命不想要了,赶紧掏钱呀,回去还你们,”
众人才乱糟糟掏出身上的钱,给到许老板手上,数了下才八百不到,苦着脸说,“还差二千六。”
刘天撸撸嘴示意,地下躺着昏睡那个还没搜身,“凑数男”赶紧过去,摸半天没找到一毛钱,一巴搧醒昏睡男说:“赶紧掏出身上钱,买命。”
昏睡男迷迷糊糊说:“买啥命?刚才是你背后把我敲晕的吧,我没钱,你该敲许老大去。”
“啪”一声,又是一巴搧脸上,凑数男呲牙咧嘴说,“看清现在什么情况,人家三人把我们包围了,交钱赎命呢,赶紧把家底掏出来。”
昏睡男慌忙从袜子内取出些零零碎碎小钱,加起来只有十多块。
凑数男一脸惊呆问:“没啦?十多块你藏袜子里。
昏睡男不好意思地说:“是我全部家当,不藏好,怕小偷惦记呀!”
许老板听不下去了,上前一把夺过,送到刘天面前说:“大哥……收齐了,就这么多。”
刘天接过,挑出从袜子取出的十多块,递还给许老板说:“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给你们留点,回去一人买包泡面做宵夜吧。”
许老板感激涕零说:“谢谢……谢谢……谢谢大哥,我们就先走?”
“滚”
七人如获圣旨,手把手搀扶着,软趴趴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