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长贵老实听话惯了,遇到事情本能的就想要找王氏商量,王氏怎么说他就怎么做,长久养成的习惯,怎么能说改就改呢。
王氏只笑着安抚了他几句,便打发了他回去。
回头想起这事,才发觉自从珍珠掉下山坡后,好运似乎就一直伴随着小儿子家,这泰行山脉当然有数不清的天材地宝,可那都是山脉深处才有可能遇到的,人参?她爹打了半辈子猎也没遇见过一株,当然,也许遇见了也不认识,毕竟不是那专门的采药人,王氏笑着摇摇头,还是佛祖保佑他们老胡家吧。
被王氏叮嘱自己多拿主意的胡长贵,回到家中还有些晕晕乎乎的,以后就不能事事都找王氏商量了?他有些楞然,那有事找谁商量?他坐在屋檐下的板凳上,目光有些茫然。
“他爹!他爹!你怎么啦?”
沙哑柔和的声音带着几分担忧。
“啊?哦,我没事,呵呵。”秀丽白皙的面容上,双眉紧蹙,眼底泛着紧张忧虑,胡长贵连忙坐正身子,朝着妻子呵呵一笑。
“真没事?那怎么呆呆的坐着?”李氏伸手探探他的额头,还好,不烫。
“真没事,我就是坐会儿。”胡长贵拉下李氏粗糙却温暖的手,是啊,他还有媳妇儿,他的荣娘现在能说话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和她商量的。
“……,他爹,孩子们看着呢。”李氏红着脸,挣扎的想要抽出被握着的手。
厨房边探头观望的珍珠笑嘻嘻的收回了脑袋。
“……”
胡长贵闹了个大红脸,连忙松开了李氏的手,站起身子僵着两条腿去半坡移植兔子爱吃的各种草料去了。
珍珠催得急,新屋一完工,柳常平便马不停蹄的带着十来个村民赶到村尾,按着她的要求开始挖围墙地基,虽然工钱都已经按时结算了,但赶得这么急,珍珠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与李氏商量后,给每个来干活的村民都发了二十个鸡蛋和两根猪大骨,前阵子杀猪地窖里攒了不少猪骨头,家的鸡下蛋也贼勤快,鸡蛋都快泛滥成灾了,以往总是攒够一筐,便顺路卖给十里香,现在不送腊味了,总不能光拿鸡蛋去卖吧,如今正好,即送了人情还清了积货。
赵虹山跟着在挖地基,他与胡家签的契约写得很清楚,胡家借给他家十五两银子,赵虹山签给胡家十年的长工约,每月工钱是三百文钱,除了固定扣除二百文偿还借款,余下的一百文则发放到他手里。
赵虹山一家都很是感激,一个月三百文的工钱算是很不错的工价了,附近村落长工的价钱一般都在二百到三百之间,雇人的东家都是看着给,虽说进镇里打散工工价会高些,可那毕竟不是稳定的收入,每年只有农闲的时候可以干一阵子。
他这才刚给胡家干了两天活,回去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二十个鸡蛋与两根猪大骨,他原先没打算拿的,可珍珠却硬塞了过来,还道,同样都是干活,别人都拿了,哪能光你不拿呀,你可不能搞特殊呀。
赵虹山无法,只得红着脸收了。
罗璟跟着胡长贵下地干了几次活后,胡长贵便硬着头皮没再让他跟着了,原本他一人一天能干完的活,因为时不时的操心担忧他,花费的时间反而更多了,更何况这孩子怎么看都不是干农活的料子,即便是一身粗布麻衣,却依旧掩饰不住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儒雅清贵,这样胡长贵如何能安心干活,他只能磕磕巴巴的拒绝了罗璟的跟随。
被人嫌弃的罗璟一阵无语,眼角掠过偷笑的珍珠更是无奈。
“呵呵,不是我说你,你说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跟着我爹下地不是耽误他干活嘛,他能带你才怪呢。”珍珠抿嘴偷笑。
“谁都不是生而知之的天才,多做多练自然熟能生巧。”罗璟有些郁闷,他跟着干了几天活,这才刚熟悉上手呢。
“行了吧,你要干农活这么熟练干什么?打算做一辈子农民么?这里只是你人生的一个小小阶段,想好你下一步怎么走才是正道。”珍珠语重心长的笑笑,“你要实在闲着,这几日兔子就归你喂了,过几日咱们要搬家了,这几天可忙着呢。”
这些天,李氏非常的忙,洗衣做饭,种菜浇菜,缝制枕套被套,手里的活就没停下来过,珍珠自觉的把喂兔子喂鸡喂骡子的活揽了过去,兔子数量众多,光是清理粪便就得忙活半天,还得打扫鸡舍煮鸡食,骡子倒还好,她只负责喂,骡子个头大,胡长贵怕它踢着人,每日天不亮就早早起来打扫干净,珍珠忙里偷闲只能庆幸,家里还没开始养猪。
牲口多,野菜草料自然不够,家里又没有人手上山采摘。
珍珠便以每筐一文的价钱,让二牛和土旺两人挣些零花钱,同样大小的竹筐每人五筐,喂骡子的一筐,喂鸡的一筐,喂兔子的三筐,分别交代清楚,两人很懂事,都很感激珍珠给了他们挣钱的机会,每次框里的草料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堆得满满当当的。
春日莺飞草长,野菜丛生,山脚边上密密匝匝一片,采摘几筐野菜草料费不了多少时间,这纯粹是在接济他们家呀,土旺奶奶感恩戴德,特地提着自己做的一篮子葱油饼上门致谢,这做饼的白面还是胡家过年送的呢,土旺奶奶眼神最近好了一些,一时激动又泪眼朦胧,拉着土旺便让他磕头道谢,吓得李氏和珍珠连忙拉住,又是劝解又是安慰,好半响才把老人劝导开来。
拿了二十个鸡蛋做为回礼,送走了土旺奶奶,没多会,又迎来了二牛、三妮和张氏。
好在,张氏在胡家干过活,大致了解他们一家的做派,所以拿了些自家做的糍粑,笑着感谢了几句,便开始帮李氏缝起了被套,张氏手脚利索,两人说笑间,很快就把被套缝好了,李氏松了一口气,家里来客人耽误了不少时间,她还想着,晚上点油灯赶赶活,有了张氏的帮忙,进度又赶了上来。
二牛很懂事,牵着三妮的小手,很规矩的坐在板凳上,一旁矮几上是珍珠端出来待客的茶水点心,二牛三妮尽管一再偷偷吞咽口水,手上却是一动没动的。
珍珠拿起桌上的点心笑着递给了两个孩子,二牛腼腆的道了谢,这才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块,掰下一角喂进了三妮的嘴里。
珍珠心中暗暗点头,二牛懂规矩守信用爱护妹妹,真的是个很懂事的男孩,只可惜家里条件有限,没能念书识字,唉,村里能上得起私塾的孩子还是太少了。
同样拿了二十个鸡蛋做为回礼,再给二牛三妮包了几块糕点,这才送走了他们。
第二天一大早,胡长贵和李氏赶着骡车去了镇上。
带了两只鸡和两只兔子,外加一筐鸡蛋,直奔福安堂。
李氏原先是不乐意出门的,却架不住珍珠一个劲的劝说,只得跟了出来。
两人今日主要目的就是卖了那株人参,顺道把家里进新房所需的物品置办下来。
珍珠没有跟去,李氏的嗓子基本没有什么大碍,多出门接触人群,才能渐渐消除她常年不与人打交道的紧张感,两口子一个憨厚畏怯,一个龟缩不与人打交道,那胡家以后怎么能把门户支撑起来?平安还小,她可不想事事都让她做主,很累的,好不?她对刘掌柜挺放心的,这人参年份应该不算太高,价值多少真不好说,不过,福安堂这样的老字号给出的价格,落差不会太大。
福安堂的待客厅内,刘平拿着带着泥土的人参吃了一惊。
太平镇靠近泰行山脉,附近采药为生的村民不少,福安堂扎根在太平镇的原因,就是为了能够就近收购各种罕见珍贵的草药,只是山脉外围采药品种不多,品相也不够好,山脉深处倒是有很多品相好又稀缺的草药,可是毒蛇猛兽横行,毒虫毒瘴遍布,普通村民哪敢进入。
即便是有那功夫护身的江湖人士,没做足万全的准备,也是不敢深入其中的。
这株人参虽然没到百年,可很接近了,山脉外围应该没有如此高年份的人参,即便有,早该被采药人挖走了。
“这株人参是胡兄弟挖到的?”刘平好奇的问道,人参缺了几根参须,明显不是采药熟手挖的。
“啊,不,不是,是我那闺女偶然挖到的。”胡长贵忙摆手。
“……,珍珠姑娘挖的?她自己进山林?”刘平愣然,胆子那么大?深山都敢进?
“额,她和小黑一起去的,哦,她还说是小黑带她找到的人参。”胡长贵老实的回答着。
小黑?不是他家的那只趾高气昂的黑猫嘛,那猫认识人参?这么神奇?
“小黑带她进深山?”这家父母这么放心?
“没,没进深山,说是在接近深山边上发现的。”闺女早上去,中午就回了,如果进深山肯定是赶不及的,胡长贵算过时辰。
“……”
那也挺危险的,刘平嘀咕着,那小丫头看着娇娇弱弱的,胆子居然这么大,带只猫就敢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