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真的傅亦寒死了太久了。
书韫恍惚间,竟然在空气里看到了傅亦寒的身影。
说不上来那一刻,是什么感觉,满满的酸楚卷了上来,就和软刀子割肉一样,细细密密的疼着。
“嘭!”
突然间,桎梏着她脖子的那一只手松开了,书韫踉跄着倒地。
她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还没缓和过神来。
“嘭!”
她又听到剧烈的碰撞声。
她颤巍巍的看过去,身前陡然就笼罩来了一道很深的身影。
傅承皓方才还嚣张的掐着她的脖子,这会被来人一拳一拳的砸到脸上,手段之凌厉,傅承皓在他的拳头下,捂着脸嗷嗷大叫。
那背影,对书韫来说不是不熟悉,很熟悉。
曾经这个人,一次次的帮过她。
书韫走神了,就那么看着他把傅承皓按在地上打!
沉稳厚重的霍佑安,全身都迸发出了那种危险的气息。
傅承皓被打得鼻青脸肿,没有还手之力。
最后。
霍佑安锃亮的皮鞋踩到了他的脸皮子上,彻底将傅承皓的尊严击溃。
傅承皓目光凶狠,寒气逼人。
“霍佑安……你是要和傅家为敌?!”
傅承皓咬牙切齿的。
日光里,男人的身影英挺,镜片后的双眸深邃如古井。
“傅亦寒在时,或许你还算是个东西。”
他低头,眼底似乎有火苗闪过,冷怒得可怕。
“如今傅亦寒不在了,你以为偌大的傅氏家族还能靠谁支撑?靠你这个酒囊饭袋吗?”
霍佑安冷着气息,皮鞋一点点的碾压过傅承皓的脸。
他面目狰狞,痛得眼珠都放大了很多。
霍佑安继续缓缓地道:“看清楚了那个女人是谁吗?”
傅承皓憋屈得要爆炸了。
“书韫。”
“傅亦寒不在,可我霍佑安活着一天,你下次再敢动她,就不是今日这一顿打这么简单了。”
霍佑安说话慢条斯理的,面带浅笑,却冰冷阴鸷得可怕。
他说完,在傅承皓不可思议的目光里,这才收回了脚。
霍佑安不再看他,身边跟上来的助理递给了他一张手帕。
他把手指擦拭了个干净。
随后,就嫌弃似的丢在了傅承皓的身上。
他从不轻易出手,一出手在场的人都被他吓唬住了。
光是他揍傅承皓那个狠劲,那周身的戾气也如刀锋一样扫荡着每一寸空气。
众人惊心动魄的。
司机赶忙把傅承皓扶起来,忙不迭是的离开了闹剧中心。
左宗站在书韫身后,眼神在她和霍佑安之前来来回回。
“我去给您买支药膏。”
左宗很识趣的先走了。
他把空间留给了书韫和霍佑安。
刚才即便是霍佑安不来,左宗也来了,书韫不会有什么事。
“谢谢你,霍先生。”
书韫主动出声。
霍佑安也来了m国她是知道的,可没想到,今天傅承皓刁难她, 霍佑安也会碰到,还依旧选择为她出手。
书韫皱着眉头,“傅家和霍家会交恶吗?”
这事,多少是因为她。
书韫感觉到良心不安。
霍佑安眼底一片暗色,站在她的身前,低眸看着她。
他松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一颗纽扣,平缓地说:“傅承皓不过是人渣。”
“这些你不用担心。”
他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
的确,傅家本就大不如前了,京城后起之秀多的是。
傅家说不定也会慢慢的没落。
傅承皓不是那块料,傅家交到他手里,他能给傅家什么?
傅老太也是没有办法的,只有这一个傅家人了。
不给傅承皓,难道给其他人?
有时候,是成是败,都是命啊。
“下手挺狠。”霍佑安面色微沉,看到她白皙纤细的脖子上的那一些红痕,平静的面孔之下压抑着狂风暴雨。
书韫摇头,“没事。”
她也给了傅承皓一巴掌,说到底,是她没有沉得住气。
可换做是任何人都会沉不住气吧。
死的人是傅亦寒,人都死了,傅承皓还要那样贬低一个死人。
这人的确品性不怎么样。
场面有些安静,沉默在两人之间慢慢的蔓延。
霍佑安忽而不知道还能继续说什么,可他又很想这样看着她。
算起来,已经有半个月没见了。
她还是记忆里的样子。
“霍先生……”
她想着自己还是应该要说些什么,毕竟是恩人。
还为她得罪了傅承皓。
他睨她,“你之前不是说我们还是朋友吗?”
“你和你的朋友也是如此的生疏吗?”
“到饭点了,我请你吃饭。”
他第一次这么的躁动,看她疏离懂礼的样子,他心头很是不舒服。
尤其是那一声声的霍先生,仿佛他们之间很陌生。
就和从来没有认识过一般。
书韫喉咙发紧,被他如此强势的一面所惊住。
她垂下眼,“的确是朋友,但是……”
“没什么但是,到饭点了,一起吃饭吧。”
他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他只是想要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延长,哪怕只有一时半会。
霍佑安想,他或许是疯了,以往清醒理智,可现在却忘记了。
他只是不想就这么和她分开。
书韫没有再拒绝,点了点头。
再拒绝下去就伤人的面子了,他救了她,就让她请他吃饭。
礼尚往来。
也好……
划清界限。
霍佑安找了地方吃饭,距离这商场还有一点远,书韫给左宗发消息,让他先回酒店。
她晚一些回来。
大约是书韫的错觉,上了霍佑安的车之后,他们并排坐在后排座,原本两人之间还隔了一些距离。
但书韫有一种很紧张的压抑感,车厢内太逼仄了,她呼吸间都是他身上的清冷气息,有种像是……雨后的橘子花。
清冷里带着几分苦涩。
到处都是他的味道。
“我知道你比较喜欢吃中餐,国外有一家不错的中餐,我以前去过。”
他凝视着她,男人的脸上笑意柔和,“但有点不正宗,你不要介意。”
“我都可以。”
书韫试图平复紧张的心绪。
霍佑安忽然沉下目光,仔仔细细的嘱咐她。
“傅承皓这样极端自负的人,你以后若是遇见了他,不要和他对着干。拖延时间,是最重要的事。”
“那种若是被激怒了,若是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事,受伤的人是你自己。”
“书韫,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你知道识大体,懂进退——”
书韫好似被刺到了痛处,她抬起头。
“那种情况下,我忍不下去了。”
沉默的对视间,他清楚的看到,她眼圈在慢慢地泛红,泪水晕染了视线。
她的呼吸也有些凝重,微微往后仰着头,试图逼退眼睛里的泪水。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
“他……”他神色深不见底,忽然想到了什么。
此时,心脏仿佛被撕裂开了一道口子。
是啊。
书韫失控了,她怎么会不知道在傅承皓被激怒,吃亏的是她?
可那种情况忍不下去了。
只有一个人,可以让书韫淡然的情绪崩溃。
傅亦寒。
几乎不用思考的,这个人的名字就划过了脑海。
只有傅亦寒掌控书韫的所有情绪,曾经是恨,如今又是什么呢?
霍佑安知道这一切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可胸口涌起那一丝异样的滞闷感,又是因为什么?
他无话可说,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对于书韫来说,傅亦寒就是那一抹冲动的引诱。
而他呢?
他何尝不也是因为书韫才冲动的么?
他其实大可以不和傅承皓动手,也能将书韫带走。
而且,左宗也在那里。
可他那时候,就是不顾一切的走过去了,心里的怒意已经到达了巅峰。
还没有反应过来,拳头就已经挥舞出去了。
那个时候,只是想宰了傅承皓。
并不想去权衡什么利弊,或许,还有更好的办法。
但当时的他,全部都没想到。
他和书韫冲动的原因都一样。
她冲动,无法忍耐,是因为傅亦寒。
而他。
是因为她。
这就像是一个无解的死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