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怪我吗?
景淮安的声音那么的轻,他甚至都不敢书韫的眼睛,可他仍旧还是要问这一句话。
书韫没有回头,凝视着自己的手腕。
她忽然觉得心口的酸楚,愈演愈烈,对景淮安只剩下了失望。
“淮安哥哥。”
“我怪你,我怪你什么呢?”书韫苦涩的说,“怪你相信书蔓,不相信我?怪你逼我自杀?怪你逼我捐肾?怪你逼我撞墙自杀?”
“又或者是怪你,现在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以后,还要为你所在乎的原因却保护书蔓,我能够怪你什么呢?”
书韫一根一根的把他的手指掰开,不能说毫无波动。
只是觉得失望罢了。
可她又觉得很正常,不是人人都是傅亦寒。
他们,都不是他了。
在他们的心里,总有比她更重要的东西。
她没理由让他为自己舍弃什么。
书韫不想要和景淮安翻旧帐,她想让自己不要那么的痛苦。
一切都过去了。
是景淮安不可放开的。
很长一段时间里,景淮安都没有说话,书韫也没有走。
他低下头,高大挺拔的身影在日光里显得寂寥而落寞。
书韫的声音不轻不重的,也没带着多少的凌厉和恨意。
就是这样平静缓和的语气,和柔软的刀子一样,一点点的将他的五脏六腑割得满是血淋淋的伤口。
他很痛,痛得呼吸不过来,甚至站不稳。
但他的手指还是颤抖着,像是想要在最后一刻用力的抓住什么。
“书韫……”
“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你恨我吧。我知道是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
“我真的不能把书蔓交给你,我已经没了姐姐,我不能再没有了母亲,你应该知道我母亲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景淮安甚至开始哀求她,眼睛比刚开始的时候更红了。
书韫不为所动,平静得有些冷漠。
“是啊。”
“我知道。”
是你母亲,可是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为了你,来委屈我自己?
我不会放过书蔓的。
绝对不会!
书韫已经不想再忍耐任何人了,她为什么要一次次的牺牲自己?委屈自己?
之前去顶罪不就是这样的吗?
她现在只想为自己而活。
书韫没有听他接下来说什么,听过这样的话,太多了,大概是觉得有些不耐烦了。
没有道歉的诚意,他只有满腔的不容易。
她不怪他。
但,没有人可以更改她内心的决定。
她心如铁。
书韫走得毫不犹豫,她和景淮安之间的那点朋友情谊,也就随着她的离开,也消散在空气里。
书韫走了很久。
景淮安痛苦到蹲在地上,地板上什么都没有了。
只有他冰冷的影子。
他按住自己的胸口,心痛如针扎。
书韫说不怪他,可他什么都听懂了,他知道。
他再也不是她的淮安哥哥了。
也不是她的朋友了。
“书韫……”
他胸口里的五脏六腑像是被捏碎了,也如同一座大山在坍塌。
很疼。
“你还是怪我的。”
“也对,你怎么能不怪我呢?你该恨我,说不定你还想杀了我。”
我不是傅亦寒,我做不到那样的地步。
我却又自私的希望着你可以原谅我。
看我。
多可笑啊。
你一定在心里嘲讽我吧。
这一次,我还是输给了傅亦寒。
他即便是知道自己对不起书韫,可他没有傅亦寒那样的勇气,也没有那样的偏执,可以用自己的性命作为赎罪的代价。
怪不得。
书韫一开始选择的人就不是他。
原来,书韫一直都知道,他是喜欢她。
可是他的喜欢只有七分,三分留给了他自己。
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他都会先保护自己。
而傅亦寒,给了她,他的所有,他的全部。
他输给傅亦寒,他认了。
谁叫他本来就是一个有所保留的人呢?而书韫要的是全部。
但可惜啊。
傅亦寒他死了,他不在了,这个时候,也就没有人那样豁出一切的去爱书韫了吧。
伤害是真的,爱也是真的,恨也是真的。
爱恨的交织下,即便是傅亦寒和书韫又有什么结果呢?
……
离开了景淮安的住宅,书韫坐上了左宗的车。
她脸色有些冷凝,上车还问左宗要了一包烟。
烟是初宸教她的。
作为书家的大小姐,乖乖女,她从来不抽烟,也很少去酒吧这些地方。
最出格的,就是和书宴一起去赛车。
初宸说,香烟可以麻痹内心的痛苦,心情不好的时候香烟是最好的发泄物。
书韫不会抽烟,竟然把自己呛哭了。
但她假装自己没有哭,只是被呛的。
左宗从后视镜里看她,“书小姐现在哪里?”
“初宸呢?”
“她去医院看望江少爷和江老爷了。”
“回去吧。”
书韫和江家人并不熟悉,江凛或许还记恨她害死了景宜人。
她不适合去那样的地方。
左宗又问,“景先生让你哭了?”
“没有。”书韫不太想提及这个话题,很低落。
“左宗,他是什么时候认识你的呢?”
书韫突然问。
“你在牢狱里的时候。”左宗直言不讳。
这在左宗看来是一个敏感的话题,书韫却已经放下了。
她皱着眉头,“你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跟着傅亦寒的吗?”
“是的。”
左宗想说又不敢说,但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其实在开庭之前,傅先生也曾想过办法为你查找证据,他不相信你是那样的人。”
“但证据早就被傅夫人毁坏了,你又在法庭上认罪了。”
“傅先生很生气,他一直相信你是无辜的。”
可是傅亦寒一个人相信又有什么用?
证据没有证据,书韫又认罪,还打掉了他们的孩子。
那段时间,对傅亦寒来说,他的日子也是灰暗绝望的。
说到底,书韫和傅亦寒之间还是错过了。
他们曾那样热烈用力的爱过彼此,连生死都不顾。
车厢里没有声音,书韫低垂着头,双手遮掩住了一张脸。
从左宗这个角度看过去,看不到她的神色。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或许是在想先生?
左宗这样想着,如果先生还活着的话,书小姐或许也会原谅他的。
书韫一个人默默地流着眼泪,憋不住了,索性就爆发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哭,那种无处可归的感觉,在到了m国之后愈发的强烈。
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傅亦寒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忘了。
“其实,先生让我把他的东西都交给你,只是想要你好好治病,把我留给你,是怕你被欺负。”
“毕竟,傅家,霍家,没一个是好惹的。”
“书小姐……”
书韫捂住脸,声音带着哭腔,微颤。
“别说了。”
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没有了。
就算傅亦寒人死了,但是曾经的点点滴滴还存在于她的脑海里,她觉得心痛。
全身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痛的。
痛得深了,她甚至……想要早一点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样锥心刺骨的痛,比脑袋痛起来的时候更痛!更深!
而傅亦寒,本该还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她希望他在自己的路上,越走越好。
现在呢?
他永远的埋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