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淮安他们走后，窗外的雨声渐渐大了起来，落地玻璃窗外晕染开朦胧的水雾。
此时已是晚上8点多，书香门第的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唯独书韫和霍佑安还站在空旷的大厅，周围有人走来走去的。
霍佑安说了什么，书韫已经听不真切了，泪水终究是没能忍住，溢出了眼眶。
她小心翼翼的压制着自己的呼吸，背影轻颤着，思绪被狠狠地揉捏成了一团。
霍佑安。
他叫霍佑安。
书韫低垂着眼眸，泪水滑过脸颊，她额头的伤口也不觉得疼了。
霍佑安……为什么要帮她呢？他是不是……上天派来的神呢？
难道是老天爷知道她要死了，所以派一个神来接她去死？
可她这样的人难道不应该去下地狱吗？
感性的情绪只是一瞬间，书韫很快就又恢复了理智。
她不可能会把霍佑安的话当真，霍氏是什么样的家族，她一清二楚。
书家尚在时，她也不一定配得上，更何况如今的她一个杀人犯呢？
“书韫小姐，抱歉，我迟到了。”霍佑安转过身，沉静而柔和的眼神再次落到书韫的脸上。
“没事，谢谢霍医生为我解围，谢谢你。”
她逼退了眼眶里的泪，红着眼睛看他，礼貌而生疏。
书韫逼迫自己忘记，一个人痛了太久，她也不怕痛了。
她怕的是……有人会为她站出来，怕自己会记起来那种温暖的感觉。
而有一天又狠狠地失去。
书韫长得很美，清丽里带着几分艳，但是她的气质又很好，清清冷冷的，如同白菊。
但是让霍佑安记忆深刻的却是她的眼睛，如今的她的眼里尽是沉沉的灰烬和尘埃，如同蒙着尘埃的明珠。
她眼里没有了求生欲，空洞而萎靡，死气沉沉的。
“你的额头……”鬼使神差的，霍佑安下意识的拿出衣服口袋里的手帕，递给了给她。
书韫伸手接过，手指尖冰冷。
“谢谢。”
“坐下说。”霍佑安目光一沉，带着她去预定好的位置落座。
“不知道书小姐喜欢吃什么，那我就随便点了。”
霍佑安叫来了服务员，他不是一个奢侈的人，也只点了简单的四道菜。
很简单的家常菜，但是书香门第这里却总能做出来不一样的味道。
“霍先生，今晚我请你吧。”书韫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上次我没猜错的话，把我送到医院的人是你吧？”
“一桩小事。”霍佑安把茶杯推到她的面前，镜片下的目光很淡然。
“我以为书小姐会质问我，为什么要说出那样的话。”
他揶揄着她。
书韫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也很直白，“我的确很疑惑为什么霍先生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帮我，毕竟，像我这样的人，凡是知道我的，都会对我退避三舍。”
“毕竟，谁叫我是出来卖的。”
卖。
书韫提到这个字，眼神冷了几分，她的笑容，颇有些自嘲的意味。
“书韫小姐，你很聪明。”
霍佑安有些震惊她的思路，还是这么理智清晰。
毕竟换做一般的女人，不是早就会……被他的三言两语所迷惑吗？
他忽然觉得，女人太聪明了。
不过霍佑安还是道，“我知道像书韫小姐这样经历的人，是不会太轻易相信任何人。”
“但是，书韫小姐若是有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
他接近她，只是为了弥补家人犯下的错。
但他……也是人，也没有那么大公无私，不愿意牵扯到自己的家人。
在他的能力范围内，他会护她。
即便是霍佑安说的是真话，可是书韫却冷淡说，“霍医生你说错了，我现在……不会相信任何人了。不过我还是要谢谢霍医生你的好心，你肯帮我，我很感激。”
“所以，我不知道霍医生你为什么会帮我一次又一次，我还是想要告诉你，我现在就是一个脏脏又下贱的女人，我的身上没有任何的价值。”
“不管你的目标是什么，我早就一无所有。”
她不是傻白甜，她怎么可能会相信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的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