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原拿来了笔墨纸砚。
魏子云一惊,这是要写什么,难道要逼着本官写下刚才说过的那些话?
不能写,坚决不能写,倘若写下有了证据以后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他这次横下心来,决定宁死不从!
李长原见他一副宁死不从的样子有些想笑,他很担心魏子云的脖子歪向一边时间久了会抽筋。
“魏别驾,听说你很喜欢写弹劾的奏折,要不你再写一份吧?”
“再写一份?弹劾谁?”
李长原挠挠头,对,弹劾谁呢?他的脑子里努力搜寻着合适的人选。
片刻后他对魏子云说:“要不就弹劾西市丞魏伶吧!”
魏子云诧异,这家伙不按套路出牌啊,难道不是弹劾王将军么,怎么又扯到西市丞魏伶身上了?
“本官与西市丞魏伶素不相识,也不知他犯了何事,本官怎么能够信口雌黄,胡乱弹劾别人呢!”
李长原点了两下头,“这好办,他犯了何事我可以告诉你,你只管写就是!”
“他犯了何事?”
“当初他养了一只鹦鹉在西市向众人讨钱,每日讨钱百文,商人们怨声载道。另外收受贿赂,假公济私,骑着自行车勾搭良家妇女等等,就这些吧。”
魏子云:“……”
“这位小友,弹劾的奏折可不能儿戏啊,本官不能听信你的一面之词,等以后调查清楚后再写吧!”
“现在就写,你不是喜欢写弹劾的奏折么?”
“恕难从命!”
魏子云说完紧咬牙关,又把头扭向一边。
李长原见魏子云死活不肯,只好拿来案上的一张画,这张画是刚刚从济阳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
画中的人物栩栩如生,如同真人站在眼前一般,李长原第一眼看到这幅画时连连称赞,果然是写实派,画师的水平堪称一流。
不知道李亨是在哪里找的,以后有空了也找这位画师给自己画一张肖像。
这幅画一共画了六位人物,分别是魏子云的父母、发妻、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他们站成两排,脸上都露出开心的笑容。
李长原把这幅画丢在魏子云的眼前,魏子云看见后脸色煞白,他瞪着惊恐的双眼望着李长原,随后声嘶力竭的喊了起来。
“啊,怎么画的是本官的家人?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你究竟想干什么?”
李长原表情和蔼,微笑着说:“魏别驾,画得怎么样?你看你的家人笑得多开心,这是我们找了一个最厉害的画师去你家写生所得。”
“现在我的画师和随从正在你家做客呢!很快第二幅画好后也会送到我这里来,我可不希望上面少了一个人!”
魏子云吓得面如土色,双腿开始抖动起来,早知道他就不该答应李林甫写什么狗屁奏折,不充当证人就不会来长安,不来长安就不会遇到歹人!
糊涂,糊涂啊!
“卑鄙!无耻!下流!”
李长原听见魏子云说出这几个词有些生气,“既然说到这几个词,那老子倒要跟你理论理论,看看什么是卑鄙、无耻、下流!”
“魏别驾,李林甫为了一己私利竟然想将王将军置之死地,王将军可是大唐的英雄啊,他屡建奇功英勇善战,有他在,我大唐边境无忧。你说,这是不是卑鄙?”
“还有,李林甫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太子,不惜大兴牢狱残害成百上千的人,在圣上面前却口口声声说着爱惜太子,这是不是无耻?”
“还有他住在平康坊天天勾栏听曲,偷偷跟一些妓女厮混在一起,你说这是不是下流?”
“魏别驾,你糊涂啊,你怎么能跟此人同流合污?”
“将来有一天太子即位后你的死期也到了,你们全家一个都别想跑!”
“啊——”
魏子云张大嘴巴,嘴角的肌肉抽搐着,李长原的一番话让他醍醐灌顶,宰相始终是臣子,太子可是国之储君啊!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弹劾王将军的奏折圣上已经看到了,现在改口的话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豆大的汗珠从魏子云的额头上滑落下来,后背不知是否汗水打湿了衣衫的缘故,只觉凉风阵阵。
“魏别驾,你写还是不写?”李长原提醒道。
“写,我写!”
魏子云没有选择,写就写吧,只要不改口就行。
李长原上前解开绳子,魏子云甩了甩胳膊,他偷偷瞄了一眼门口,发现门口站了好几个大汉,屋外漆黑一片,想要逃跑估计很难。
他拿起毛笔手却抖个不停,今天遇到了太多的事情,此时的脑子里还是乱作一团。
过了好久,他的身心渐渐平静下来,手也不抖了,终于落笔写下了第一个字。
写完弹劾魏伶的奏折已经夜深,李长原拿起来仔细看了一遍后将奏折收好。
西市丞魏伶可能做梦都没有想到有人会写奏折弹劾他,而且还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李长原收好奏折,打算明天交给李亨的人走流程,争取让李隆基早日见到。
他又让人端来丰盛的美食,有蒸鱼、炖鸡和美酒,魏子云中午就吃了一顿饭,此时早已饥肠辘辘,看见这些口水都快流了出来。
“魏别驾,今天辛苦你了,这些酒菜你慢慢享用,来我这里酒菜管饱,不够再叫。”
“吃饱喝足早点休息,明天继续写弹劾的奏折!”
魏子云:“……”
“啥,明天还要写?”
“对,明天继续,不过要换一个人弹劾!”
魏子云懵逼了,这究竟是几个意思,东西可以乱吃,这奏折可不能乱写啊,搞不好要掉脑袋!
不管了,先吃饱喝足再说,就算去死也要先填饱肚子。
他在胡凳上坐下,先仰起头灌了半壶酒下去,然后掰了一只鸡腿塞进嘴里。
……
第二天一大早,李长原又拿来了笔墨纸砚。
“魏别驾,开始写弹劾的奏折吧!”
“今天弹劾谁?”
“要不就弹劾李林甫吧!”
“啊——”
魏子云心神俱颤,本来他要去京城向李林甫汇报工作,现在却要弹劾他,这岂不是有病么!
跟李林甫对着干无异于以卵击石,而且整个家族都会殃及,可是不写这帮歹人又不会放过他,如何是好?
“这位小友,本官与李相国并无太多的交集,恐怕这奏折写不了!”
“不写是吧?”
李长原从袖口里拿出那张画来在魏子云眼前晃了晃,“下一幅画你想少一个人吗?”
“不,不!我写,我写!”
“不知小友有没有速效救心丸?”
魏子云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