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瑞捂着鼻口站着养殖珍珠的鱼塘边，身边是背着手、面色沉冷的江霖。
就算捂着口鼻，也能闻到空气中散发的臭腥味，令人作呕。
身后，赵云川还在怒气冲冲教训管理庄园的人，让他们赶紧揪出下毒之人。
原本清澈的面如今浑水一片上面还泛着灰黄的水泡。
一眼望去能看到漂浮而上、张着口的珍珠蚌，以及翻了白肚的鱼虾。
那些都是已经死亡的母贝。
江霖黝黑的双目中凌冽微寒，最终闭上双眸，转身离去。
“走吧。”
文瑞跟在他身边，隔着手掌说话，“那些珍珠蚌怎么办？”
一想到江霖好不容易养起来的珍珠蚌就这么被破坏了，文瑞心中怒火顿生。
江霖轻轻叹息一声，摇头道：“那些珍珠蚌已经染病，想救只怕也救不回来。这片水域也废了，这招还挺恶毒。”
要知道这池塘的水可是流动的，这下毒之人的心也是真的狠，完全不顾后果。
还好下游没有村庄用这条溪流的水，要不然不知有多少人因此受牵连。
“可恶，要是被我知道是哪个家伙下的毒，我一定把他丢到这水塘里泡上三天三夜再好好教训他！”
文瑞心疼地望向身侧的江霖。
他知道这两年来江霖为这珍珠园花费多少心思，如今这珍珠园不过才收获一季珍珠，就遭人破坏，也不知江霖心里有多难过。
江霖察觉到文瑞担扰的心情，牵起他的手，朝他安抚地笑了笑，“我没事，就算没了这池塘的珍珠，我们还有其他地方的珍珠养殖场。”
就比如他们家后山脚那处小湖泊，去年就被他承包当成第三养殖场做了改造。
见江霖确实没太伤心，文瑞也松了一口气，“哦，那就好。”
他也知道后山小湖泊的事，决定这次回村后找人帮忙守着，不让陌生人靠近。
赵云川查来查去，终于找到下毒的人——
居然是园中一个厨子！
他以采购做饭的名义，买来染病死亡的珍珠蚌，趁人不备放入池塘中。
因为这一批珍珠蚌是刚刚种植珠核的母贝，本就虚弱易染病，不到五天时间，就感染了整个池塘的水源。
看着跪在地上哭泣求饶的罪魁祸首，赵云川气愤之时更多的是失望。
“吴良，你这名字取得还真配得上你的品行，我自问雇佣你自今待你不薄，当初你穷困潦倒时，还接济了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恩情？”
吴良将头狠狠磕在地面上，鲜血自额前的伤口缓缓流下。
他哭的泪涕直流，“主子，是我受人蛊惑，昧了良心干了这等猪狗不如的事，我也不奢求您能饶恕我，只恳请您放过我的妻儿，他们都是无辜的。”
赵云川扯了下嘴角，话在口中，却不知为何吐不出来。
被人背叛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江霖懒得跟他废话，冷声质问吴良，“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吴良身子一顿，又继续叩头，“江公子您别问了，我不能说，你们直接处罚我吧，要杀要剐随意。”
文瑞恼他这般油盐不进的态度，但看江霖未有动作，也只能握紧蠢蠢欲动的拳头。
赵云川更是招人将吴良五花大绑捆起来，要送去给他大哥惩戒，被江霖出口拦下来。
“有人拿你家人威胁，让你办了这事，还不让你说出是谁，对吗？”
江霖冷笑一声，看吴良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蠢笨不开化的动物。
发现听了他的话后，身子越发颤抖的吴良，江霖让人将他的头抬起脸。
受吴良牵连，被迫承受主子怒气的下人们下手也自带火气。
大手一抓吴良的头发，一使劲就将他的脑袋跟扯绳子似的拉起。
满脸鲜血，眼睑红肿的吴良，就这么睁着一双无神呆愣的眼，直对江霖冰凉无情的双眸。
他听到江霖面无表情地问自己，“你真的信指使你的人，会在这事之后放过你的家人吗？”
他不能确信。
吴良张开嘴，却不敢回答这话。
想到家中体弱的儿子，以及一直跟自己受苦，这几年才过上好日子的妻子，绝望的闭上双眼。
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下人，不论是威胁他的人，还是他的主子，身份都很高贵。
他一个都惹不起。
就算知道对方会反水，可知道又怎么样？
为了家人的安全，他必须按着指示做事，如此，他的妻儿还能有一线生机。
江霖看着已经心如死灰的吴良，知道他这是打定主意不松口了。
他让人把吴良关进柴房里，让人严加看管。
然后让赵云川派人去找吴良的家人。
“他的家人必然还在安水县中，或者很可能在下毒之人手上，若是能找到线索，那就能得知真凶是谁。”
不过，他心中早有想法。
这背后之人，很可能是明珠楼。
就是不知是安水县的明珠楼，还是哪一处的人使得阴招。
赵云川一听，也下令让人去做，同时决定写信将这件事告诉他大哥。
“你放心，就算那人躲到京都，我也要让大哥将人找出来，绝不能就这么放任他在外逍遥。”
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养了这么久的珍珠贝，就这么全没了，赵云川心中怒火越发汹涌。
“这池塘的水要不得了，将池塘封起来，里面死去的珍珠贝焚烧。等会我写个方子你让人去取药，这水若是不彻底清理，这池塘就要废了。”
想到如今散发出恶臭味的池塘，江霖抿了抿唇。
将所要消毒所需的药物写下来，还有实施的步骤，这些都是最快要去做的事。
还好园中下人够多，跑上跑下不需要他们过滤。
不过为了避免还有叛徒出现，赵云川先将人聚拢一起，恶狠狠敲打一遍，才让人去做。
“幸好还有两个养殖场在，要不然鸣宝阁的生意怕是要受损。”赵云川心有余悸。
要知道养殖一颗珍珠，最短也要一至两年时间。
跨度如此之大，若是没有长期交替的养殖链，很难维持一个店铺的生存。
就是因为担心这种情况的发生，培育成功的第二年，他跟江霖就开始准备第二处、第三处的养殖场所。
“其他两处你派人看仔细，我猜下毒之人不会就止步于此，还会有其他动作。”
想到还在暗处的敌人，江霖眉梢一蹙。
赵云川应声，“你放心，这样的事不会再有。”
要不然他真是没脸见江霖和他大哥。
将该交待的事情全都交待完，也快到傍晚。
江霖和文瑞告别赵云川，各自骑着马返程回家。
红霞千里，百鸟归巢。
在这安然的景象中，两人在经过一片疏密的树林中时，遭遇伏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