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山村的学堂分甲乙丙三个班级，学生不但有茂山村的，也有茂山村外二十里之内的小村。
甲班里都是要考科举的人，人数比较少，才八个人，还是加上茂山村其他小村子的人数。
不过里面的人大多也是教丙班的先生。
丙班就跟现代的小学班一样，教认字，以及行为礼仪，作风等等，草哥儿要是去学堂，进的也是这个班。
这个班人数最多，分了丙一、二、三，三个班级。
乙班是十岁到十五岁期间这个班级，若是读完丙班还想上进，试试自己有没有能力考科举，一般会进这个班。
九月正好也是开学月，草哥儿进去正好。
学堂的先生并没有为难江霖跟草哥儿，只问了草哥儿一些常规的问题之后，收了一年束脩，草哥儿就背着江珍为他缝制的小书包，进了学堂。
上个学堂的草哥儿果真开朗许多，每日饭前也不围在他娘身边转悠了，而是约了村里的小伙伴四处跑闹。
看着他面上越来越多的笑脸，江珍私底下默默擦眼泪。
“我对草哥儿亏欠太多了。”她跟江霖说。
以前为了不让草哥儿受伤害，江珍几乎时时将他带在身边，从不离身，只在林意发酒疯的时候，把他关在房间里。
可以说草哥儿懦弱胆怯的性格，都是她一手导致的。
他见证亲爹殴打亲娘的场面，偶尔还会面对亲爹的怒骂，不论是谁，大多人都会因此慢慢变得胆小。
江霖安慰道：“姑姑你当时也是没办法，辛夷他长大后，一定能理解你当时的难处。”
“我只愿他健康开心的长大，其他的，就不敢奢望太多。”
“会的，如今我们日子，不是越来越好了吗？”
江珍听着江霖的宽慰，泛红的双眸看着眼前已经长成青年的侄子，笑得开怀。
“小霖，若非是你，我跟草哥儿还在林家水深火热的生活，我一句谢字太轻，以后只要你提，我一定尽全力帮你去办。”
江霖笑着将一张手帕放到她手里。
“姑姑，我们是一家人，你不必再说这些疏远的话。”
江珍闻言笑了笑，却在心底下了誓言，一定会回报江霖的恩情。
又过了几日，文玦成亲的日子到了。
江珍和江雪一大早就去帮忙，草哥儿还要上学，江霖则在家中定制江雪店中的图册。
他把江雪缝制的成衣款式都画在纸上，将这些画纸定成一本册子，这样有人若是想卖衣服，也能做参考。
虽然他画图的能力没专业的人那么厉害，但也能看。
至少江雪看到后，是非常惊讶的表情，连声夸江霖多才多艺。
文瑞来找他的时候，江霖刚把画册订好，见他好奇，也就让他看了。
“江霖，你脑袋里的好点子就是多，这样有图有字的，别人来看衣裳也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式的了。”
文瑞两眼亮晶晶地看着纸上一幅幅黑白画，发出一声惊呼。
“有更厉害的人，他们能将看得到东西栩栩如生的画在纸上，我这些，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江霖淡笑。
文瑞看得头也不抬回说：“其他人我也不认识，厉不厉害我不懂。但我认识你啊，知道你厉害就行了。”
江霖心一软，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颊。
被打扰的文瑞也随他，反正也不疼不痒。
他们赶在新娘子进门之前，来到文玦家中。
文玦家跟文珂、文琪两家连成一条线。
因为宴请的人多，桌子都摆到三家门前大路上。
一路走过去就听到鞭炮声不断，路面都是红通通的红纸片和灯笼。
村里的亲事没县里的那么严格规矩，大家热热闹闹的，拜堂的时候，文琪他们还出声起哄。
文玦难得感到害羞，恼怒地瞪了一眼起哄的文琪几人，又将全场逗笑了。
拜完堂后，文玦的好兄弟们也不知道收敛，酒一碗一碗的敬。
若非文珂、文琰心软见文玦实则顶不住，帮忙喝了几碗，文玦只怕是只能躺着过洞房了。
文玦被他哥扶进新房间前，还不服气。
抖着手指着敬他酒的兄弟们，放狠话，“你们……给我等着，等我明天……将你们，全部放倒！全部！！”
“好啊，只要你明天还起得来。”
“文玦，你明天要是早起了，可别怪兄弟看不起你。”
浑话一出，在场不论是成亲的还是没成亲的，都放声笑了起来。
江霖跟文瑞倒是没跟着他们闹。
江霖是因为自己酒量不好，三碗就倒的人，还是别跟着掺和了。
不过见着这场面，转念想到若是自己成亲，那这一场酒，只怕也逃不过。
特别是文瑞家兄弟这么多，加上长辈、小辈一起……
江霖算过之后，只觉脑门发麻。
他要不要在这两年内，多喝酒练练酒量？
而文瑞，纯属觉得他们行为太过幼稚。
他已经是有汉子的人了，才不会跟着那些人一起闹洞房。
宴席直到月上树梢时，才完全散场。
江霖踩着皎洁的月色，跟文瑞走在回去的道路上。
今日的月色太过柔和，连带着江霖自己，也是如此。
看着身边低头边踢石子边走路的文瑞，江霖觉得自己从未如此真实的感受到宁静是何物。
他们一路都没怎么说话，就这么走着。
却没有感到尴尬，浑然天成的默契让他们彷佛一个人。
直到走到文家门前，江霖才叫住文瑞。
眼前的青年还是如他第一次看到的那样英俊潇洒，甚至因为了解，更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魅力。
他抬手，轻轻拥抱着文瑞。
靠近的时候，甚至能闻到他乌发间的清香和身上沾了些许的酒味。
江霖觉得自己单单闻着文瑞身上的酒味，就有些醉了。
“回去之后先喝醒酒汤，你今日喝了不少酒，若是不喝醒酒汤，明日肯定难受。”
江霖细细嘱咐着，并未让人放开。
他感觉到靠近自己脖子的脑袋轻轻动了动，这是文瑞在点头。
然后他听到了一个极小极轻的问话。
“江霖，我现在想亲你，怎么办？”
田间的蛙声不断，路边的草丛里，发着点点绿光的萤火虫在飞舞。
月光铺在地面上，照亮两个缠绵如一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