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霖醒来时都日上三竿了。
宿酒过后的头还有些胀痛,他躺在床上缓了一阵,慢慢回忆起昨日酒后跟文瑞之间的谈话。
先是为冯石之事皱眉,后又想起文瑞对自己亲昵的态度,以及最后问自己那个意味不明的问题。
他微愣,想着这些日子发生事,心里有了些许计较。
沉默半晌,还是决定先暗中观察一阵子再做打算,也说不定是他会意错了呢。
出了房门,只见文父一人坐在院中拿着一根狗尾巴草在逗着一只幼犬玩。
才刚断奶的黄白色毛发幼犬在文父的调弄下蹦来跳去,似乎是闻到江霖身上的气息,还特意停下动作看了他一眼,随后又被文父吸引。
“你这一觉睡得可真够久。”
文父单手抱起幼犬走到江霖身边,上下打量他两眼,摇摇头,“年轻人,酒量不行,得多练练。”
江霖没反驳,淡笑一声,“酒量确实不如伯父您,我曾听闻伯父在村中酒席上大杀四方,无人能敌,待小子的小院建成后设宴,不知可否能再见到伯父的风采?”
“又是瑞哥儿那小子跟你说的吧?”文父唇角微扬,抚摸着幼犬的动作越发频繁,显然对于江霖吹捧自己的话很满意。
“你那房子我今早去给你看过一眼了,都挺好的,大家都干的很卖力,想来最迟下下月中就能建成。”
江霖听后,再次向文父道谢。
文家对他跟江雪两人照顾良多,江霖对他们感激不尽。
“这小狗是伯父今日刚买下的吗?”江霖又看向文父怀中的幼犬,奶声奶气的还挺可爱。
“想摸就摸。”
文父直接将幼犬放到他怀里,“今早溜达的时候在后山脚捡来的,一路问了村里人都说不是他们家,我就带回来了。”
幼犬很小,只有江霖一个巴掌那么大,眼睛睁开一条小缝,能看清它湛蓝而湿漉漉的双眸。
如今闻到江霖身上陌生的气味也不怕生,嘴巴里嘤嘤嘤叫了两声,开始低头舔江霖抱他的手指。
江霖被它舔的手上有点痒,摸了几下就把它还给文父。
他担心,“这么小,也不知能不能长大。”
文父嫌他多虑,“村里的土狗,丢到荒山野岭都能活着,比某些人强多了。”
江霖又跟文父聊了几句,问了家中其他人的去处。
得知文瑞一大早出门跟他几个哥哥去了县城,想来是将昨日带回来的猎物卖掉。
而江雪昨晚从江霖那得知悦婶不但专门为自己做了酱鸭,还邀请自己去家中玩耍,一大早就迫不及待跟文母去找里正家了。
只留下无所事事的文父,和酣睡的江霖。
“你既然起了,就自己找事做吧,我约了老四下棋,现如今要出门了。”文父说完,抱着小狗就走出门。
江霖起初不解,先前文父还对下棋那般厌烦,今日怎么兴致勃勃。
转念间突然想到,也许文父他们下的是五子棋。
家中没人,江霖也随然。
天气还是很热,他先洗澡换衣,然后随手将脏衣服清洗晒好,最后进厨房煮了一大锅绿豆粥。
文家还有些硝石,他拿着硝石磨成粉加水隔着木盆做了些冰块,加入到绿豆粥中。
如今大昭已经有人发现硝石制冰之法,所以冰块也在夏日作为常用之物在百姓家中出现。
将一大锅冰制的绿豆粥装到两个大粥罐中,然后搬到马车上,就驾着马车到自家宅基地处。
此时的宅基地已经样貌大变,碎石杂草的地面方方正正砌起墙面,俯视下大致能看清整个院落的结构。
干活的汉子们正在热火朝天忙碌,不远处的几颗柳树下,用木架和草棚搭起长形的休息区和做饭的区域,如今两个江霖请来做饭的婶子正在准备工人们中午的饭菜。
“芬婶子、鱼婶子。”江霖将马车停好,先跟两人打声招呼,随后从马车里将粥罐抱出放到灶台上。
自开工以来,天气越发炎热,江霖担心干活的人中暑,经常做些凉茶或者粥食送到这里。
两个婶子从最初的惊讶,变成今日主动帮忙分粥叫人。
“霖小子,你可真会体贴人,以后谁若是能嫁给你,定是她的福气。”
鱼婶子调笑,芬婶子也在一旁问他有没有看中的姑娘或者哥儿,要不要他们帮忙介绍。
江霖无奈一笑,直说自己还在孝期,暂无成婚的打算。
随后就收获两个婶子怜惜的目光,江霖对此类神情已经很淡然。
他让两个婶子叫来干活的人,自己帮忙给他们打粥。
为江霖干了半个多月的活,干活的汉子们对江霖不但熟悉,也很有好感,甚至还能跟他开些带颜色的玩笑话。
每到这时,江霖也只好和声一笑。
他不喜欢这样的话题,但也没打断他们的兴致。
两大粥罐的粥很快就被吃个精光,等江霖把马车赶回文家,又将所用的器具都清洗干净后,自觉无事可做,就打算去安水县内逛逛。
自建房子后,他就开始驾车在茂山村和安水县内频繁来往,就连守城门的护卫都认识他,收钱时每次还少收他两文钱的入城费。
当然江霖没白要人家便宜,送了几次吃食跟美酒给他们。
今日也是跟以往一样打招呼、交钱、进城。
他先去木匠师傅那查看他定制的家具进度,发现能在入住前完成,神情满意的跟木匠师傅寒暄几句。
随后又去买了米面和一些调味品。
等出了杂货铺的门,竟然被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金银铺的朱老爷叫住。
朱老爷还是那副福泰安逸的模样,一身锦衣丝缎上身,配着金黄色的外衫和佩玉,更显得富贵。
“你是叫江霖对吗?你可是让我找了许久,今日终于见着人了。”朱老爷见人就笑,一副极为和蔼的模样。
江霖下车向他拱手见礼,先恭维他一句“富贵安康”,随后面带不解的问:“小子正是江霖,不知朱老爷要寻小子何事?”
朱老爷面露愁色,极为苦恼跟江霖诉苦,说家中养的鱼儿莫名其妙的成堆死亡,找了大夫来看也没办法,只是让他赶紧将死掉的鱼类清理掉,免得将病传给家中人身上。
朱老爷的家人听闻后命令他填掉养鱼的池子,朱老爷虽不愿但也不能让家人身处危险之中。
于是他将还健康完好的鱼类送到一个不住人的宅子里安置,那院子有池塘,能很好容纳那些鱼类。
谁知这几日那院子的鱼也开始不对劲,朱老爷急得上窜小跳,找了许多有养鱼经验的人来看过也毫无办法。
派人寻找江霖也不过死马当活马医,实在没办法了。
江霖听着朱老爷口中病鱼的描述,很像是被感染了。
传染性的鱼病就是不吃鱼食,消瘦,体表出现白斑或者表皮溃烂,发臭等等。
这种一般鱼群内有一两只感染,整个鱼群都没办法避免。
按照如今没有西药的治疗,只能先用生石灰对患病的鱼池进行消杀,然后对还在感染阶段的鱼群先换水,后用三黄粉伴着盐、米糠做成药食喂养。
这个方法应该是此时最简便有效的了。
因为养鱼只是少许富人的爱好,所以安水县内并没有专门为鱼类看病的医者,平常的大夫也只是给人看病,对此不了解也正常。
江霖将自己所知的方法告诉朱老爷,还教他一些平常喂养和调控水温杀菌的方法。
朱老爷听后虽然心中将信将疑,但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打算回去先根据江霖给的方子试试。
“此次你这方子若是能将我心爱的鱼儿救活,日后我必带重利答谢。”朱老爷叹息又郑重说。
然后问了江霖如今的住址,得了详细地址后,也不多言,就这么急匆匆离去。
江霖望着他急促的背影摇头,之前就从他人口中得知朱老爷对养鱼这事极为热爱,如今养的鱼出事,难怪他这么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