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睡前,江霖还在想着这件事。
他并非是那般优柔寡断、喜爱胡思乱想的人,但一个相处极好的好友突然变身成能嫁人生子的哥儿。
这不就像他同宿舍的舍友,有天突然变成女孩子一样吗?
哦。
江霖突然记起当初见面的时候,他还是被文瑞救下的,而且如今他的身高还跟人家差不多,甚至还矮上一点点这些事。
这也不怪他没往这方向想,不过一切还没有成定数,还是等过后再问清楚。
而后又开始想,若是文瑞真是哥儿,他还能像以往那样跟人家相处吗?
思考好一会,江霖觉得自己可以,但要注意分寸,不能过于亲近,毕竟文瑞还未成婚。
成婚……
说起来当初刚跟文瑞见面的那天晚上,他听闻文瑞被催婚,还想过要将江雪跟文瑞牵线认识,顺利的话还能让人当自己姐夫,如今这姐夫是当不成了。
也许是想的事情太多,江霖睡得很不安稳,甚至做了许多断断续续的怪梦,让他惊醒很多次。
梦里有阿姐,有文父文母,还有一大帮今日在茂山村见过的人,他们围坐在桌旁,热热闹闹。
就在他想着怎么没有看到文瑞时,回身竟看到身穿嫁衣的青年笑脸愉悦站在他身边,惊得他赶紧后退,随后在现实中也跌落床下。
“这是什么梦啊。”江霖躺在冰凉的地面上扶额长吁。
——
江霖在天色刚刚亮的时候就下楼出了客栈,他向着西市走去。
这几日都是在客栈吃得早饭,今日他起得早,想试试县内其他地方的早点味道如何。
早市很热闹,各样的早点热腾腾冒着香气,让过路还未吃早饭的人腹中响起饥叫声。
“来四个肉包子,四个菜包子。”江霖一手给钱一手接过被油纸包裹好的包子,转身就见昨夜梦中的青年,如今一身青衫站在自己身后,面上是和梦里一样愉悦的笑容。
他愣了许久,直到人靠近自己时,才慢慢回神。
“你怎么来这么早?”江霖用和往常一样的语气开口,视线却不由自主飘向青年的左腕处,却只能看见那黑色的护腕。
挡的还挺严实。
文瑞来时其实是有点紧张的,可直到看见想找的人之后,突然就没那种急迫的感觉了。
“来的早,还没吃。”他先看着江霖怀中的包子,开始挑眉弄眼,拉长语气说,“也不知道心善的江公子愿不愿意赏我这个可怜人一个包子?”
江霖被他这般顽皮的话逗笑,心中突然也莫名放下了芥蒂。
“一个包子够你吃?”他上下打量文瑞的身高,果然是比他高一点点,没事,他年纪小,还能长。
江霖环顾四周,见有家开馄饨饺子小铺子,对文瑞招手,“走吧,带你去吃馄饨。”
“好哦。”文瑞乐滋滋跟上,“那就多谢江公子了。”
“别皮了。”江霖无奈。
一碗馄饨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吃完,之后他们又分食了袋子里的几个包子,将其余的留给江雪。
小铺的伙计收好碗筷后又送了一壶清茶过来,文瑞看见茶壶时心生一计,让伙计下去,说自己倒茶就好。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随后又拿起一个茶碗,开始慢慢倾斜茶壶。
滚烫的茶水从壶口流出,顺势而下落入瓷白的茶碗中。
江霖一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突然看到文瑞手腕一抖,那茶水就泼到文瑞的左手,那白皙的手被烫的泛红。
他赶紧拿过文瑞手中的茶壶,将其放在桌上,又招呼伙计拿来干净的湿毛巾和清水,给文瑞泡上。
“怎么样?要不我们去医馆找个大夫看看?”江霖眉梢一紧,拿着毛巾的手却越发轻柔。
文瑞拒绝道:“没事,不过是一点小伤,回去敷个药,两三天就好了。”
他只是没想到这茶水竟然这么烫,加上他皮肤比较白,这被烫到的地方看起来格外严重,其实现在也没有很痛的感觉。
一旁的伙计在道歉,说自己太疏忽,才让客人被烫到。
文瑞知道自己是故意为之,不关伙计的事,于是让他不要在意,还宽慰他好几句,让伙计莫要自责。
随后店铺老板也来了,见文瑞没有怪罪生气的意思,也跟着安慰几句,就带人走了。
可能是侵泡的及时,被烫到的那只手没有起水泡,就是手背红彤彤的有些吓人。
江霖将文瑞的左手从清水盆中拿出来,随后用毛巾擦干手上的水渍。
擦到收碗的时候被护腕挡住了,他手上的动作微顿,抬眉看了看文瑞。
“怎么了?”文瑞见他不动,将目光移至手腕处,心跳突然开始快速跳动。
他敛下心神,似随手般摘掉那护腕,不敢看人,只能低头顺眉,干笑两声,“这东西碍事,我先摘掉。”
四周是来往的客人交谈的话语,分明很吵闹,可如今的文瑞却能清晰听到自己乱跳极快的心声,以及对面江霖微弱的呼气声。
他很紧张,又很兴奋。
低头只能看见江霖骨节分明的手指细细为他擦拭左腕,直至整个左手干干净净,只有裸露在外的泛红手背。
“还是去医馆拿些药吧。”
江霖并未将青年的手翻过来查看,可紧握这青年左腕的右手已经能感觉到手腕内有豆大的凸点。
他从文瑞脱下护腕之后,一直提着的心,最终也重重落下,
果然,如他所想。
将文瑞的手放开,付了两碗馄饨的钱之后,他带着青年来到附近最近的一处医馆。
大夫为文瑞敷上一副草药贴,又开了两贴让他回去每日贴上一剂。
之后他们就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去。
“江霖。”
就在快到客栈的时候,文瑞忍不住叫住前面的人。
江霖回头,声色如常,说话的语气也是如以前那般平淡,“怎么了?”
“你都知道了吧。”
很显然,文瑞不想托着一件事的时候,会很直接果断的行动。
江霖本想着在外多认嘴杂,计划带文瑞回到客栈之后再跟人谈个明白。
但文瑞却以为他要躲避自己,于是耐不住开口了。
江霖嘴唇微动,他面前的青年目光如炬,直白又火热,他也不愿让人纠结,就点了头。
“嗯,知道了。”知道你是哥儿,所以呢,以后还能如往常那般吗?
“你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文瑞对他的态度有些不满。
这人,怎么还是这般冷静?
“你当初跟我交往的时候,是故意隐瞒身份吗?”这是江霖唯一想知道的。
随后,他看到文瑞摇头。
“不是,我只是出门习惯带着护腕,后来认识你了也没注意到这件事,若不是昨晚的爹娘提醒,我可能要很久才知道。”
唯一的芥蒂消失了,江霖看着他被烫伤的手背,心中突然有个猜测,开玩笑道:“你不会是为了让我知道这件事故意将茶水洒出来吧?”
没想到对面的青年真的点头,回答他:“我想了好久,也有点不好意思明跟你说,只能用这个办法了。”
江霖听后有些生气,更多的是无奈,“平时看你挺机灵的,怎么现在这么笨。”
他都怀疑之前认识的那个机灵洒脱的文瑞是不是被掉包了,才能想出这种坏主意。
“下次有事你直接说,别乱来了。”江霖叮嘱道。
文瑞有些不好意思,现在也觉得自己确实有些莽撞。
不过看着江霖就算是知道自己是哥儿,也跟以前的态度一样后,暗自高兴。
他不讨厌自己,不远离自己,那自己就是有很大机会的!
脑中想着,脸上也乐开花。
江霖不知他心中所想,却觉得这笑得过于傻气,跟文瑞以前的人设十分符合。
他催促道:“赶紧回客栈吧,别在这里让人围观了。”
这些百姓可能是平常过得太无聊,看到他们两个站大街上面对面说话,竟开始悄悄靠近偷听?实在让人无语。
“好啊,阿姐起来了吗?我们快进去给她送包子。”
两人走了,热闹看不成的百姓也散了,街道又恢复以往人来人往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