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次的明珠楼赛珍珠比赛,虽然比赛过程全县百姓不能观看,但等名次定了之后,前五的珍珠可是可以当面给他们展示的。
所以今日许多百姓也提早出门来到明珠楼前的空地处,也有人分散在周围的茶楼、酒肆等待。
而今日的明珠楼早已张灯结彩,更请了舞龙舞狮以及戏耍表演助兴,让围观者兴致盎然,周围也是热闹非凡。
“小霖,好好比赛,我们在茶楼等你。”江雪双眸含着忧色,却还是笑着与他嘱咐。
“江霖,我有种预感,你会在最后登台。”文瑞自从收了江霖的礼物,就对他拿出参赛的珍珠好奇,也对江霖能取得比赛胜利有股莫名的信心。
江霖没大言不惭说自己一定得头奖,但也让他们放心,“不能得第一,也能得前三。”
他的话虽保守,但也含着自信。
其余两人均是一笑,后见时辰到了,就让他赶紧去明珠楼。
江霖就与姐姐江雪和文瑞道别,他们两人上到昨日三人坐的那茶楼等候,江霖则独自来到明珠楼偏门处。
偏门在明珠楼大门左侧,内设有间屋子连通楼内,作为鉴别珍珠真假的场地,门外左右各站着两个体型魁梧的力士,若是有造假者出现,这两力士可就有大用。
此时江霖虽看不见偏门内的情况,但外边已经排了一个长长的队伍,有丝绸佩玉者,也有素衣带发人,老的少的,暗喜的愁苦紧张的,各式各样的人物都在。
江霖从他们的打扮和神情中,看出这些参赛者,大致分为三类人。
一类跟他一样,为金钱而来,想要将手中的珍珠卖个更高价,这是大概算是一方较为贫苦者。
另一类衣着华贵,面带傲色,想来是将这比赛作为游戏以便玩乐的贵家子弟。
最后是中间一类,神情紧绷但功利之心满目,大概想在比赛中得到贵人看中,一飞冲天吧。
他狭长而黝黑的双眸从各人面上划过,最终垂目而下,不再细看,慢慢排在队伍之后等待。
功名虽好,但对于他如今无依无靠的平民百姓,太过显眼,只怕难以消受。
“听说今年有青阳县的人来参赛。”
排队等待实在无聊,江霖后方的人已经开始闲聊起来。
“他们不好好种桑养蚕,来我们这做什么?”有人听后回应,语气中带些敌意。
“不管怎么样,这比赛都不能让那些可恨的青阳人夺得第一!”
“没错,若是被青阳人得了头奖,那我们脸面往哪搁?”
江霖回忆一阵,想起青阳县也是临南府管辖下的县城,但因青阳县人善于织布,大多以养蚕采桑为主,若说经济实力,算是临南府下第一位,所以位居第二的安水县百姓,一向对压他们一头的青阳县人很不满。
而两县之间的矛盾不仅于此,大到官府之间的修路科举要比,小到百姓的经商嫁娶,反正这越争矛盾越多,就开始造成两县之间不过驾着马车一日就到的功夫,也无人要去。
如今听说自己的“对家”竟然来跟他们争名次,其余听闻此话的安水县人都心生怒意,各种姿势查看参赛的人,想要将那参赛的青阳县人揪出来,警告一顿。
反正对他们而言,谁都能赢,就是青阳人不行!
江霖虽觉得这两县的作风有点像小孩子吵架,但不知是不是因为被周围人感染,他居然也有种身为安水县百姓的使命感?
真是可怕的地域融入啊。
排了一个多小时,才快到江霖,正在这时,偏门内出现一阵吵闹声。
江霖因离得近,所以在偏门被打开时看得清里面的情况。
只见那本好好呆着的两力士,此时正压着一个偏瘦小的中年人跪在地上,他的前方是一个较为年轻的男子,如今甩手丢了一物在那跪地中年人脸上,中年人被砸了一下痛叫出声,随后一颗花生大小的白色圆物慢悠悠滚下地。
江霖第一眼看起,发现是一颗白色的珍珠,想着那珍珠色泽还挺好,就是看着不够纯粹,像包着脏东西,再细看,发现那又不像珍珠。
他微惊,这明珠楼的比赛已经办了这么多年,难道还有人赶拿假的珍珠来糊弄?
不知该说这人是大胆糊涂呢,还是无知愚蠢呢?
果然如他所想,那中年人竟敢拿树脂染色造假,被明珠楼的鉴赏师看出来了。
如今他正哭喊着求饶,但那年轻些的鉴赏师并未心软,严声让那力士压着那中年人下去。
就是不知这下去是去见官还是被收拾了。
“明珠楼举办赛珍珠比赛十年,除了前面两年有人恶意造假参赛被认出,后面八年再无此事发生。”
那鉴赏师警告的目光看向还在排队的人,语气中带着几分冷意,“今日到场的人里,不仅有安水书院的先生,还有知县的公子在,刘某奉劝某些想弄虚作假者,别因此一时的念想而丧了自己的前程。”
屋外本还在说话的人如今都安静下了,场面一时寂静无声。
鉴赏师见此很满意,昂首对着排在最前面的江霖道:“下一个。”
江霖面色不变,脚步平稳的踏进偏门内,而门也因为他的进入,缓缓关上。
平整干净的地板上还有刚才那造假者身上留下的汗水痕迹,江霖绕过那一处走到坐在上方的鉴赏师面前,拱手弯腰行礼。
“小子江霖,见过先生。”他低眉垂眼,语序平稳,好似并未看到刚才那一幕。
鉴赏师欣赏他的淡然,指着他面前的椅子说:“起身,坐吧。”
江霖这才挺直身子,坐到鉴赏师正对面的椅子处。
“将你的参赛之物取出放上来。”
江霖依着他的指示,从怀中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木盒子,那是他来到县城后专门去木匠店内买的。
他将木盒放在面前的桌上,然后打开。
一颗金粉色、光彩夺目、体型有核桃大小的珍珠就这么出现在鉴赏师面前。
“这……”鉴赏师有些激动,双目像被钉子钉住一般看着那木盒许久。
他用带着丝绸手套的手,捧起那颗珍珠,感叹道:“圆润晶莹,柔光夺彩,我已经许久未见得这么大、这般美丽的蚌珠了。”
他忍不住脱下手套,用自己的手感受那颗珠子的光滑与温凉的体感,面上满意至极。
江霖见他一副着迷之象,有些诧异,毕竟这人刚才还是一副严厉冷酷做派,未成想他见着珍珠后又是另一面。
鉴赏师观赏的有点久,门外等候的人有些蠢蠢欲动,怀疑里面是不是又出了个造假者。
就在江霖也觉得时辰有点久,想要出口提醒之时,鉴赏师将手中的珍珠珍视地放在木盒内,将木盒盖上后,还有些嫌弃,好似感觉一个珍宝被放在破袋子里。
他拿出一个三指大小的方形木牌,上方写着明珠楼三个大字,对江霖道:“拿着这牌子进去吧。”
江霖接过牌子,又将木盒收好放入怀中,向着鉴赏师道谢。
要走之前,鉴赏师又喊住他,江霖转身,见到鉴赏师又拿出一长条盒子。
那盒子看着可比江霖的贵,上方还画着青竹题了字。
“这是明珠楼给参赛者的礼物,你收好。”
“是。”江霖也是听文瑞说过这事,接过东西也将其放在怀内,抬眼看了鉴赏师一眼,见他安然坐在座位上,便知晓这已经没自己什么事了,也就推开右手边的大门,抬步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