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海边有些凉,有些潮湿。海风徐徐吹拂过来,带起了一丝清爽。
拜星帝国南面临海,沿岸的平民世代以捕鱼为生。
但不知为何,数月以来的海面,却不再如平时那般风平浪静,咸湿的空气中,似酝酿着一丝令人窒息的恐怖气氛。
九首闭眼悬坐于一块礁石之上,感受着来自海底的波涛汹涌。
“这是要变天啊……”
随之,金色的眼眸乍现,蛇型瞳孔闪着光芒,细细打量着这广阔的海域。
九首伸出腥红的舌尖舔了舔嘴唇,看不出多少情绪。
“啧啧啧,这个资质,估计也就99级封顶,根本没有成神的可能。”
他无所谓的拍了拍手,而后站起身来。
海上升明月。
海边的月亮总是比陆地上的大不少,借着清冷的月光看去,周围的雾气似乎更为浓郁了,四散飘浮着,隐隐遮盖住了那偌大的月亮。
海风拂乱了九首的发丝,也打湿了他的衣衫,不过他倒不是很在意,蛇型瞳孔在这一刻又恢复了正常。
“不过,你淹就淹了,可别把我的小美人给淹着了。”
九首轻勾嘴角,自顾自的说着,随即消失在了原地。
此时,拜星帝国右相公爵府内,季云泽正俯在床上不停喘息着,胸膛起起伏伏,汗珠顺着他那光洁的下巴滑落至白皙的脖颈,看起来异常蛊惑,但前提是忽略他嘴角的鲜血。
那圣树结晶,果真不是一般人能驾驭的了的。
这么想着,季云泽咬了咬牙,狠狠拭过嘴边的血迹,强迫自己提起精神。
就刚刚那片刻,结晶所散发的力量竟直接破坏了掉了他体内用雷霆之力织起的元素屏障,如若不是这层屏障,他恐怕早已毙命。
看来他仍旧低估了这结晶中的力量。
季云泽狠狠握住面前那飘浮在半空中发光的晶体,将它放回了匣子。
那木匣本就是精灵圣树的一寸枝木所制成,结晶在接触到它的一瞬间所散发的力量便骤然流失,直至恢复平静,似与不菲的珠宝无任何差别。
于是,一夜无眠。
次日,季云泽却再次收到了所谓的皇帝的赏赐——
一个盘子大小的精美木制方盒。
季云泽拿到手后,强撑着着精神盯着这盒子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打开了。
里面摆放着一层红绒布,绒布的上面放着一个卡片。
季云泽翻开一看,上面写着一行细腻的字——
“重新给你挑的礼物。”
看到这,季云泽叹了口气,他倒不指望罗坎言会给他什么好东西了。
不过结果总是出乎意料的,掀开绒布,底下竟是数枚晶莹剔透,极其稀有的丹药。
就季云泽之前在炼药师公会的了解,初步估计这些丹药的品阶都是极高的,一枚足以让无数修炼者为之疯狂。
‘总算能从他这个皇帝身上捞点好处了。’
季云泽有气无力的笑了笑,虽不知为何罗坎言会突然开窍,但他送的这些东西,无异于是雪中送炭。
于是季云泽当下便拿起一枚丹药吞了下去,随着它缓缓进入腹中,他终于感觉有了些力气,先前被那股极强的力量所撕扯的脉络也在这一刻开始恢复。
他缓慢地坐回了床榻,被那残留在他体内的结晶力量折磨了一整晚的季云泽终于在片刻后沉睡了过去。
一时间周围的一切似重归了寂静。
半月后,初步选拔赛在拜星帝国各地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修炼者们终于得以一展身手,街道之上到处歌舞升平,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进行格外顺利。
但,如此盛大且奖励丰厚的比赛,吸引平民修练者的同时,也会吸引到一些抱着别样想法的人。
比如……
帝都边缘的一处破败院落中,先前恭维季云泽的那名子爵正踌躇不已的站在门前,向院内不停张望着什么,此时的他穿着朴素,完全看不出是一位贵族。
但令人奇怪的是,他却迟迟不敢踏入院中。
终于,在许久的等待后,门内终于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一个长相清秀的青年打开了门,他的双眼狭长,眼角微微挑起,称不上有多么出众的容貌,但整个人干干净净,看起来似乎相当内敛。
如果细看便会发现,他的面容竟与那子爵有几分相似。
“恒儿,你终于出来了啊。”
子爵搓着手,明明相对于眼前的青年人是长者,但看起来却是相当拘谨,不敢与其对视,只敢偷偷看着那年轻人的脸色。
“准备好了,就走吧,我在帝都给你找了个临时的住所,你先住一段时间,总比待在这个破地方好。”
子爵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
对于这个孩子,他实在是有些痛心。
当年他年少冲动,不顾家人反对,偷偷和一个茶馆老板的女儿交往。然而不久后,他家人出于家族利益让其入赘一个伯爵家族,做人家的上门女婿。
原本,对方并没有强求什么,仅有一点要求,便是一生只娶他们女儿一人,若是已有伴侣,双方便好聚好散,他们再另选贤婿。
但他却利欲熏心,贪图伯爵老丈人能给他的富贵,狠心和已经怀了他孩子的姑娘断了来往,转身娶了伯爵家的千金。
直到半年后,彼时的他已经通过岳父的人脉当上了子爵,在机缘巧合下,看到了河边熙熙攘攘的人群,上前围观之时,才发现摆放在河岸的那双破旧不堪却异常熟悉的女鞋——
以及旁边竹篮中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他不知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将孩子抱回去的,只记得那一天的人们看他的眼神古怪至极。
事后,一场矛盾爆发,伯爵女儿是个聪明人,根本不相信他口中所谓“好心”的措辞。
没有办法,他又一次为了保住自己的爵位,将他的亲儿子送出了帝都,此后再无音迹。
数十年过去,他与妻子共孕育了三个孩子。如今他的地位已然稳固,也许是出于愧疚,也许是因为那点所剩无几的良心,他再次暗地派人去寻得那孩子。
所幸,他找到了,那孩子的元魂与他如出一辙,只是容貌更像其自己的母亲。
仅仅只是看着那孩子的样子,子爵的心便久久不能平息。
“那……我们就先走吧。”
那青年斜斜看了子爵一眼,并无外露出多少情感。
青年名叫启恒,“启”是尊贵之人所赐予他的姓氏,“恒”是当年收养他的老妇人在她的襁褓内侧所发现的字。
“恒”,是他的母亲所留下的,一个极有深意的字,似是寓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