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畅先找来综合科长孙慧生。
据孙慧生讲，韶宏伟把他叫进去，也没谈什么套近乎的话。
就问了三个问题。
一，来县委办之前的工作简历。
二，综合科现在的整体状况。
三，有什么问题需要他帮助解决的？
“就这？”王畅问。
“就是这些，主要是我谈，他一边听一边在本子上记，基本不打断我。”孙慧生道。
“噢，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王畅对他摆了摆手。
孙慧生走到门口，突然转过身来问了一句：
“主任，这个韶宏伟到底是大秘兼着副主任，还是副主任兼着大秘？”
王畅不想直接回答他：
“这两者有区别吗？”
孙慧生不好意思明说，只好道：
“没什么区别。就是他的精力是放在大秘上，还是对办公室的事情感兴趣。”
“这一点，挺令人迷惑的。”
孙慧生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你王畅主任的位置到底能不能保住，能否给个准信？
即使你的主任位置不保，可我的综合科长还得干下去啊！
我总不能跟着你王畅走吧，何况离开了县委办，将来的前途就黯淡了很多。
他们这些做下属的，就需要重新考虑站队的问题了。
对此，两人心知肚明。
但谁都不愿意立即捅破这层窗户纸。
相互之间，在表面上还必须表现出忠诚和道义来。
王畅对这种‘人未走茶已凉’的情景不算陌生。
官场上的事，大家都彼此彼此。
有一句话很形象地形容了这种现象：
男人无所谓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太低；就像女人无所谓正派，是因为受到的诱惑不够一样。
王畅送走了孙慧生，又分别叫来了秘书科长王亘和行管科长赵大军。
结果，两人说的情况和孙慧生一样。
韶宏伟同样问了他们三个问题，也没做什么私人感情式的拉拢，完全是一种了解工作式的谈话。
这让王畅多少放下心来。
看来，这个韶宏伟倒没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也没做上房撤梯子的事情。
接下来，自己到底该怎么应对他，又该怎样对待鲁书记？
王畅觉得有必要将这些情况，向他的二叔做一次详细汇报了。
他关上办公室的门，拨通了王京生县长的电话。
……
另一边，韶宏伟又挨个与调研科、信息科、督查室、公文处理中心、常委办、保密局、接待办等科室的负责人，一一进行了会谈。
经过前面的铺垫，再加上大家私底下的猜测和议论，这些人大都认识到，眼前的韶宏伟已经今非昔比。
以鲁书记大秘的角色，逐渐接管县委办日常工作，是大概率事件。
在这种大趋势下，自己该怎样面对不一样的韶宏伟，自然就都不是什么特别难解的问题。
虽然韶宏伟依旧是那三个问题，但这些人的态度与前面三人大不一样。
他们上来先是套近乎，重温往日一起工作的旧事，顺带谈谈过去的友情。
再将韶宏伟在溪岭镇的所作所为，进行了一番恭维。
尤其对韶宏伟面对秦江涛的枪口，挺身而出之举，又是竖大拇指，又是口称英雄地大大赞扬一番。并关切的问他恢复的情况。
随后，才回归正题，说了本部门存在的一些问题，并含沙射影地批评一下现任县委办的领导，对本部门工作支持的不力。
每个人，毫无例外地以这种方式，划清了与王畅的界限，旗帜鲜明地表示自己愿意站到韶宏伟这方队伍里来。
从这个意义上说，韶宏伟的这次个别谈话，效果出奇地好。
基本取得了表面上的胜利。
其实，他对这些人的势利很不以为然。
心里暗道：假如有一天我换成王畅的角色，眼前这些人也会以同样的方式对待自己。就像刚开始开会时，大家对自己的态度一样。
心里虽然如是吐槽，表面上韶宏伟还是表现得很受用的样子。
因为他知道，势利是官场人的本性，如果不势利，那就是官场里的圣人了。
做为一个新上任的县委办副主任，韶宏伟要做的，不是鉴别这些人的人品，也不是用道德给他们打分。
在官场这个圈子里，看破不说破才是守身之道。
他现在需要的是能干活的部下，不是情趣相投的朋友。
何况，同事间只能是工作，根本也成为不了朋友。
而接受这一现实，利用这些势利的行为，最终实现完成工作的目的，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应该做的。
于是，韶宏伟在与每个人谈完话后，都起身上前与之握手。
对方无不双手紧握，甚至不乏摇动他的手，不停地拍他的手背的动情之举。
韶宏伟坚持将每个人送出门，以示重视。
就这样，通过在见面会上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然后接下来的个别谈话，韶宏伟仅仅用了大半天的时间，就迅速控制了局势，使整个县委办的风向，转向到自己这一边。
在这里，韶宏伟的巧妙之处在于，故意给大家留下会后热烈议论和开动脑筋进行思考和再判断的时间。
他知道，这些人都是人中精英，一个比一个精明。
最善于趋利避害。及时察觉水温的变化，不做被煮死的青蛙，是这些官场人的本能。
而韶宏伟只需将手中即将拥有的权力，对着大家展示一下，就可以达到一定的效果。
送走了最后一个约谈的科室负责人，韶宏伟这才将身体舒舒服服地往椅子上一靠。
点燃一根烟，深吸了两口。
很快摁灭在烟缸中。
拿起桌上的笔记本，起身往鲁书记的办公室走来。
县委办的情况已经熟悉得差不多了，做为鲁书记的秘书，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他来到门前，轻轻地敲了两下门。
“请进。”门内应了一声。
进到办公室，见鲁书记正在低头批阅文件。
韶宏伟叫了一声“鲁书记”，就立在一旁静候。
鲁向阳头也不抬，继续伏案。
十分钟，最后一份文件终于批阅完。
鲁向阳指着右手边一摞文件道：
“这些都批阅过了，分发下去。上面这两份，安排督察室跟踪督察一下，结果报我。”
韶宏伟接过文件，在文件处理卡上一一标注。
鲁向阳问道：“今天部门工作熟悉得怎样了？”
韶宏伟回道：“基本差不多了，我和每个科室负责人见了面，又单独谈了话，效果还可以。”
“嗯，很好，你先适应一段时间，等差不多了，就开始主持全面工作。”鲁向阳直接了当的交代道。
“鲁书记，我能行？”韶宏伟必须客气一下。
鲁向阳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安排工作道：
“明天一早，你让司机接上我，咱们去上阳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