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坤吸了一口烟,用手摸了一下新理的短发头顶,讪讪道:
“交接工作嘛,好说,好说。”
“新的副镇长还没补选上来,韶主任原来的工作,暂时就交接给我好了。”
韶宏伟就道:“那好,我列了一份交接清单,您看看。”
说着话,韶宏伟从口袋里掏出几页纸,连同《调动申请表》递给马坤。
“好好。没问题。”马坤接在手里,也没怎么细看,就在上面签了字。
随后,韶宏伟又把电脑密码,所有的钥匙交给马坤。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
无非是关于韶宏伟新职务的事。
马坤希望韶宏伟在今后的工作中多多给予支持,如果有机会在鲁书记面前多美言几句。
韶宏伟不置可否。
这种事情他无法承诺。
一是自己没那个习惯。
在领导面前,谨言慎行是他的基本操守,不会因为与某人关系远近,贸然进言。
那样,势必被领导反感,是领导身边人的大忌。
须知,领导有自己的判断,不会因为你说了,就轻易改变。
二是对于马坤这样不敢承担责任、混吃等死、摆烂躺平的干部,他更不会违心的向鲁书记推荐。
若是虚与委蛇的承诺下来,显然不符合韶宏伟的性格。
关键是,马坤对于韶宏伟来说,实在是关系太一般。
如果换做金立明这样患难与共的战友,韶宏伟即使冒一定的风险,也愿意为他进言。
见韶宏伟不说话,马坤也知道自己这种临时抱佛脚的做法,得不到什么正面回应。
就找了个借口,打电话让党政办主任张超上来。
张超进了镇长室,见韶宏伟在座,自然也是一顿恭维。
即使当着镇长马坤的面,张超也毫不顾及姿势。
如果要用“舔”来形容的话,前面还必须加上“跪”字。
韶宏伟知道对张超这种人来说,这种势利的做法很正常,也不去在意。
嘴上说着客套话,虚以应付。
马坤让张超代韶宏伟去财务和组宣委员那里履行手续。
韶宏伟连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正好也和他们告个别。”
马坤也不再坚持,命令张超陪同,一定要把韶主任服务好。
望着点头哈腰的张超,韶宏伟心说:
“在镇上快一年了,党政办什么时候给我这个排名末位的副镇长服务过?”
看来,职位这个东西真好啊!
既是试金石,也是照妖镜。
人性和人品,在此面前都会现原形。
在张超的一路前引下,两人到了财务所,把相关财务事项交接完毕。
随后,到组宣委员薛文静那里,请她在编委办《调动申请表》上签署意见盖章。
薛文静笑道:“韶镇长,没想到你刚在我们基层体验了不到一年,就又调走了,真是太可惜了。”
薛文静的恭贺不温不火,令人很舒服。
张超在一旁讨好道:“人家韶主任本来就是天庭的神仙,来我们人间走一遭,现在回到天庭去很正常啊!”
“而且这次又提了副主任,马上就是正科级了。”
韶宏伟还记得薛文静在自己受处分这件事上,所持的中间立场。
毕竟在黄晓坡一手遮天的情况下,她这个组宣委员也实在没有多大的操作空间。
能给自己通个风报个信,已经很难得了。
就笑道:“革命工作嘛,到哪里都是为人民服务。”
张超继续拍着马屁:“韶主任这次可不仅是为人民服务了,而是为领导服务。”
“凡是为领导服务的,前途都差不了。”
韶宏伟立即调笑道:“张主任也是为领导服务的啊,你的前途肯定也差不了。”
本来张超不停地舔了一上午了,到了薛文静这儿,韶宏伟决定给他几句。
哪料到,张超对于韶宏伟的讽刺,不仅装作没听出来,反倒抓住话里的表面意思,顺竿往上爬道:
“多谢韶主任吉言,今后我除了为镇上领导服务,还要接受韶主任的领导,希望韶主任多多栽培。”
韶宏伟对张超这种无底线的马屁简直受不了了。
薛文静在一旁见惯不怪地笑道:“张主任的前途肯定没问题,现在镇里领导岗位空缺了好几个,正好借这个机会努力一下,也许就能进步了。”
“那是,那是,多谢薛委员吉言,我一定努力。”
张超的脸真大,对好赖话一律照单全收。
忙活完交接手续,已是中午时分。
韶宏伟对一直跟着自己屁股后面的张超道:
“交接工作基本完成了。多谢张主任陪了一上午。”
“我去纪检委那边坐坐,有事和立明书记商量。”
这分明是韶宏伟的逐客令了。
他要去见金立明,自然不想带这个跟屁虫。
张超这么机灵的人,自然听得出话里的意思,就道:
“好的韶主任。你先去见金书记。”
“刚才马镇长通知我,说晚上为你准备了送行宴。镇上所有中层以上干部参加,请你务必赏光。”
韶宏伟本想推辞,但转念一想,自己离开溪岭镇,也需要和大家做一个正式的告别。
就道:“好吧,我下午处理完手里的事,晚上准时过去。”
“你把时间和地点发给我。”
张超:“好的韶主任,我订完酒店发给你。”
在副楼的二楼,韶宏伟一进纪检委书记办公室的门,金立明就迎了上来。
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哎呦!”
金立明的劲大,韶宏伟肩膀痛的不觉叫了一声。
把金立明吓了一跳,“对不起,对不起,我忘记你的肩膀受伤了。”
“怎么样,恢复的如何,这么快就出院了?”
韶宏伟调侃道:“恢复得再好,也经不住你这一下子,差点把我弄个旧伤复发。”
金立明一把搂过韶宏伟的肩膀:“你这小子,故意吓唬我。”
“要是恢复得不好,医生能让你出院?”
“再者说,你这小子身体壮的像个牛犊子似的,这点小伤能奈你何?”
韶宏伟使劲捶了金立明肩膀一下:
“你才牛犊子呢,怎么,有劲没地方使?”
“说,有多久没回家了,是不是憋坏了。”
韶宏伟知道,黄晓坡的案件正处于关键时期,加班熬夜是经常的事。
做为镇纪检书记,又是专案组的主要成员,金立明身上的胆子可是不轻。
金立明笑了笑:“你还别说,有一个礼拜没回家了。你嫂子打过几个电话,说要给我送衣服来呢。”
韶宏伟一指金立明的脸道:“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
“嫂子来,是送衣服,还是送人上门呢?”
“这服务,简直是没谁了啊!”
“去你的。”这回,金立明吸取了教训,没去打他的肩膀,而是给他的腰间来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