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壬和秋莫勒迅速和海怪们汇合，和它们交换信息。
了解全部过程后，塞壬和秋莫勒沉默不语。
他们就算成为了海怪，就算是参与了百日航海奇旅成为船长，他们都是普普通通的一员，没有任何办法，没有任何能力。
无能为力，更多的是可悲的无奈，他们也许也不曾想过，为什么人类造成的后果，要鲸鱼们承担。
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挽救鲸鱼群，因为鲸鱼群很固执，有它们自己的想法，不会有任何东西阻拦他们打算净化海洋的心。
他们抬头，能看到上方还在聚集着不少鲸鱼，它们围在一起，黑色的脑袋挨着自己的族群，不断歌唱，直到唱到生命终焉。
人类穿戴着潜水服在鲸鱼群周围守护着，镜头一直在录着鲸鱼们的所有行为。
搁浅的陆地上有三条已经死去，其他的则被人类遣送回海洋，那三条是最年长的、最有威望的领航鲸，由它们带头，带领着鲸鱼群们打算一同搁浅。
幸好人类发现的及时，阻挡了后边的鲸鱼群们，才不至于让它们全都冲上陆地，有些已经快到陆地的鲸鱼则被人们陆续小心地送回海里。
为了防止鲸鱼群们继续向岸上游去，人们只好在旁边守护。
而死去的那三条鲸鱼尸体则静止在沙滩上，避免人类触碰，因为长时间的尸体陈放，鲸鱼再次触摸会发生鲸爆，散发出来的恶臭气息久久不会散去，这与鲸落不同，反而会污染海洋。
所以这三条被重点关注，不能让任何人触碰。
而海里的，人类只能光看着，一点办法也没有。
因为鲸鱼们在进行真正的鲸落，不吃不喝，一直唱到心力衰竭而失去呼吸，最后身体一点一点的沉入海底，造就一片生态安全区域。
塞壬看着，又一条鲸鱼在缓慢的往下沉，很明显，它已经死去了。
它的尸体可以供养一套以分解者为主的循环系统长达百年，形成的生态系统与热液、冷泉一同被称为是深海生命的“绿洲”。
伟大的可悲。
克拉肯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一向乐观的它呆呆的立着大脑袋看着头顶的鲸鱼们，触手随着海水摆动。
它突然问到，“塞壬，你说我也会死吗，像这些小鲸鱼们？”
利维坦最先反应过来，它沉默了一下，打趣道，声音依旧闷闷的，“不会，你可是海怪，变异的种族，怎么可能像你原本的种族那样死的快？”
“就算鱿鱼死光了，你也会活着，活的长长的。”
这话说的是真的，普通鱿鱼寿命都很，只有10到18个月，克拉肯已经活了快10年了，它还会继续活下去。
等到它死了，也许会有跟它长得很像的海怪被人类命名为“克拉肯”，“克拉肯”依旧活着。
克拉肯抬起一条触手，小小的晃了晃，“那你呢？变异的海蛇种族。”
利维坦慢悠悠的甩了甩尾巴尖尖，把尾巴处的小鱼赶走，“跟你一样，我们可是海怪，怎么，一向没脑子的你怎么突然长脑子了？”
“利维坦？！”克拉肯暴怒，最烦的就是其他海怪们扯着智商问题笑话它，它就是乐观，就是喜欢吃，碍着你了！(〝▼皿▼)
这么一打岔，两只海怪心情都好了不少，心大的克拉肯心里没了刺，而在场的其他人则长起刺了。
塞壬听着它们的玩闹，目光从鲸鱼群移到身边的秋莫勒上。
秋莫勒在海怪们没有用次声波交流的情况下，是能听到海怪们说话的声音的。
他听着，也内心复杂。
人类寿命能超过百年的屈指可数，大多数也都是不超过百年，人类短短几十年，可能在海怪里算是旗鼓相当，可是鲛人呢？
鲛人是被时间遗忘的种族，受尽海洋的宠爱，造物主的垂怜，他们的生命悠长到是人类千万百倍。
如果我死了，塞壬会怎样？
秋莫勒心里没有任何答案，生命可歌可泣，可现在生命唱起了死亡之歌。
他摸了摸胸口口袋处的硬质东西，那是塞壬的鳞片，而裤兜口袋里是烟雨之心。
所有动作做完，秋莫勒眼皮子垂了垂，低着头不知所想。
塞壬看着自家伴侣，也在想同样的问题。
人类寿命不过短短数十年，在鲛人的寿命里可谓弹指一挥间便可以过去，而鲛人的寿命无穷无尽，最长的记录是两千年。
而其他短命的都是因为受伤、人类捕捉、以及和伴侣殉情或者抑郁而终。
恋爱脑的鲛人们把伴侣视为跟生命等同的珍宝，伴侣死了，深情种鲛人也不会独活。
他看着秋莫勒的侧脸，黑色竖瞳眨了眨，下定了决心。
既然是伴侣，那我们一起唱起死亡之歌又如何？有避水珠在，伴侣容颜永驻，寿命延长，尽管有死亡的那一刻，我们彼此都不会孤独。
我相信下辈子的一见钟情，在人海茫茫里再次遇见你。
不，应该说是第一次遇见你。
我爱你，永远。
塞壬想完，就看到又有两条鲸鱼尸体正在往下沉。
它再次靠近秋莫勒，吻了吻他的侧脸，温柔道，“我又要唱歌了，试试能不能劝说这群固执的家伙。”
秋莫勒乖乖应答，“好。”
塞壬的手捂上秋莫勒的耳朵，对另两只海怪说道，“你们两个也捂住耳朵，如果狂躁引起人类注意，看我怎么收拾你俩。”
阴恻恻的凶完，塞壬满意的看着两只庞大海怪齐齐往后退了退，有触手的赶紧伸出触手捂住它的“耳朵”，没触手的紧闭听觉入口，往后退的更深了。
塞壬的歌声有一定方向性，两只海怪是知道的，在捂耳朵跑掉的同时，它们开始往塞壬身后跑。
利维坦走之前还丢下一句话，“你唱，我们先走，有事下回联系。”
“……”，塞壬无语。
等它们撒丫子跑完，塞壬再次吟唱起来，这回要更加轻柔，是人类听不到的次声波。
鲸鱼们用声呐探测前方路线，用它们独特的叫声和同伴联系，塞壬相信它们听得懂他的话。
听得懂是一回事，听不听劝就不一定了。
吟唱完，塞壬松开捂住伴侣耳朵的手，实际上塞壬没有捂紧，因为秋莫勒是听不到的，海面的人类也是听不到的。
如果听到，那才真的是世界末日倒计时开始了，比如人类觉醒了异能。
但这不可能，还要晚个几百上千年也许才有可能。
塞壬和秋莫勒一同看着头顶上的鲸鱼群们，看着人类不断安抚鲸鱼群却一点用也没有。
那些善良的人类同样无比痛心，同样为他们的无奈而愧疚不已，可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一个小时过去了，就在这时，人们惊喜的发现，从鲸鱼群里游出五只鲸鱼来，它们调转了方向，向深海方向游去。
有人对比它们的体型，就发现这五只鲸鱼跟旁边的鲸鱼有体型差，很明显，这五只还是幼崽。
成年鲸鱼群听了塞壬的话，放幼崽活了下去，而它们依旧选择赴死。
这是人类不知道的，他们在发现是幼崽们离开后都非常惊喜，都希望这些成年鲸鱼也同样离开。
“哇，它们离开了，我们也许有效！”
可是等啊等，人类失望了，成年鲸鱼们并没有选择离开，而是继续歌唱，然后死亡，任由自己的巨大躯体沉入海底。
“不！”
有泪点低的人已经泪流满面，共情在这一刻无限传递。
可他们只能一直看着剩下的鲸鱼们沉的一个也不剩，虐的心肝胆颤，也没有选择离开。
塞壬在看到结果后，便拉着秋莫勒离开了。
在返程的路上，塞壬问道，“接下来，你想去哪？”
秋莫勒想了想，摸出口袋里的烟雨之心，“我想把烟雨之心交给勇士招募令的发布者，也就是这趟航海奇旅的幕后策划者，他们想要这颗充满魔力的宝石，可惜它已经没有魔力了。”
他想到了什么，突然笑道，“就是因为没有魔力，才更要上交上去，那钱我还想要拿到，然后找到爸爸，让他支持我净化海洋的工作，他会支持我的。”
塞壬听着，越发不开心了，他幽怨的看着秋莫勒，冷嗖嗖的说道，“所以你是想上陆地，你不要我了？”
顶着塞壬快要吃人的目光，秋莫勒急急说道，声音很大，生怕塞壬听不到，“要要要，怎么会不要你，可你没办法上岸啊，我总不能天天拿鱼缸养你，金屋藏鱼吧？”
他说着，耳尖尖又慢慢红了起来。
也不是不可以，养条鱼嘛，应该不费事吧，就是家里人需要应付一下，要是让他们知道他喜欢的是一条雄性鲛人，会不会把他们气死？
深感见父母是件恐惧的事，秋莫勒摇摇头立马把这件事摇走了。
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塞壬听着自家伴侣的话，默默舔了舔嘴唇，黑色竖瞳牢牢的盯着伴侣的眼睛，慢慢往下移，就是精致高挺的鼻梁、嫣红的唇瓣、纤细的脖子、一手可握的腰肢……
他笑了笑，昳丽的面容变得有些邪恶无比，某种方面的邪恶。
他身体贴上秋莫勒，尾巴暗戳戳、不安分的缠上秋莫勒的小腿，慢慢缠紧，口鼻在秋莫勒脖颈边吐息。
他语气充满着诱惑与不怀好意，秋莫勒硬是没听出他话里边的暗示意味，“有一种能让我上岸变出双腿，那就是完整度过成年期，需要你的帮助~”
秋莫勒被他撩拨的面色发红，他险些口吃，吞吞吐吐的，“什么、什么办法，怎么帮助？”
塞壬眸色微暗，抱紧他。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可以找个安全地方再度过成年期~”
“……行吧。”
他们开始往回走，秋莫勒的记忆里深刻着勇士招募令的全部信息。
他需要把烟雨之心交到挪威的一个小店里，这里就是勇士招募令里要求交接任务的场所，拿着勇士招募令，进入之后对口号，这样便有人领着进入内部。
经过交谈确认之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秋莫勒出来后，捏着一张不记名卡走了出来，瞬间闪身到一边，等换过一身衣服出来后，一辆轮椅滑到他面前。
他一抬头，就看到塞壬坐在轮椅上来接他，他满脸笑容，飞扑了过去，差点和轮椅上的男朋友一起飞出去。
还好塞壬握紧刹车，稳住身形，否则一场尴尬的惨案即将发生。
“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我怕你出危险，我想你永远在我视野里。”
一个漫长的吻度过，秋莫勒差点软倒在塞壬怀里，他轻推了塞壬一把，笑骂着转身去推轮椅。
“混蛋。”
秋莫勒推着轮椅，和塞壬走在落日的余晖里。
塞壬鱼尾已经变成双腿了，可以在陆地上生活，只是要定期入水泡泡，就以现在正常人的洗澡次数，塞壬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除了血液是蓝色的这点无法掩盖，所以他不能轻易受伤。
坐轮椅呢，当然是因为某条鱼还不会使用两条腿走路，只能暂且推着了。
至于塞壬的鱼尾为什么变成双腿，自然是因为成年期~，只要和伴侣结合，他们就会真正确定性别，不会有任何改变，并且可以分化出双腿，以便他上岸寻找伴侣。
秋莫勒知道是怎么回事后，哭着反悔都没用的，被塞壬诱哄着、压着便直接真的哭了出来。
大坏蛋！
也不知道他家里人看到他推了个男人回来，他该怎么解释？
救命恩人？
也许可以。
还要组织建设海洋净化团队，事情好多，不过相信，经过宣传，绝对有更多的人前来应聘。
对了，李清莉姐姐也可以邀请过来。
她很喜欢她的工作，可直到她看清她工作的基金会是什么样子后，失望透了。
聘请她过来，绝对会有不一样的效果。
也不知道，海路星去哪里了。
塞壬说，他见到过海路星，他还活着，被一个渔女给救了，他们生活很自在。
那海洋净化团队的宗旨是什么呢？
海洋，将由我们治理；
污染，将由我们净化；
生命，将由我们歌颂；
为这生命的敬颂，它永远璀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