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图一直都知道账本有问题,只是时机不对便按下不提,时间长了,刘二虎竟然连作假都不用心了。
徐图给睡熟的柳青瑶盖好被子,轻掩上门飞身上了屋顶,古蓝随后而至。
吩咐古蓝守好院子,徐图找去了四人组的院子。
刘二虎在庄子里转了一圈才回到家里,媳妇拍着孩子睡了,见他进来轻手轻脚起来,给他准备饭菜。
“今儿怎么这么晚?出事了?”刘二虎媳妇问他。
“没事,这次来的人多,重新收拾屋子耽误了点时间,”刘二虎边吃边答道:“公子还带了个女人,别是那个公主吧?”
刘二虎媳妇惊了一跳,不敢置信道:“金枝玉叶的公主会来这种地方?不能吧。”
“但愿不是,府里传过话,公主跟老夫人可不对付,叫咱们提防着点。”刘二虎喝掉杯中的酒,不放心的重新披上外衣,“我再去巡一圈。”
乡下没有夜生活,各家各户都早早的熄了灯,整个庄子只剩刘二虎家里还亮着油灯,灯火明亮。
夜色里三个黑影游窜在各家各户,偶尔引起几声犬吠,人影还低声抱怨着。
第二天一早刘二虎就候在院里等徐图问话。
柳青瑶本想趁徐图处理账本的时间出去转转,徐图却让她留下一起听听。
“今年收成还不错,账目有没有问题?”
面对徐图单刀直入的提问,刘二虎眼皮都没有动一动答道:“回公子,没有问题。”
“庄子交给你祖母一向放心,每年收上来的银两也跟账本一致,”徐图手指在桌面轻叩两下,“今年还是只种玉米吗?”
“是,少爷,您前几年说粮食够吃就种点能卖钱的东西,大伙也想种,只是各家添丁进口的也不少,年头不好都想着多屯点粮食,就……”刘二虎手摸后脑勺尴尬的笑着,一副朴实憨厚的农家汉子模样。
徐图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让他坐下不必拘谨,接着喝了口茶不再说话。
他们说话的时候柳青瑶把账本看了一遍,很简单的记账方式,她都能看出账面很平。
“这些账本都是你写的?”柳青瑶突然开口。
刘二虎条件反射的点头称是,“早些年庄子里有个先生住我家隔壁,我跟着学了两年,认得些字。”
“写的不错,挺像真的。”柳青瑶指着一行字问徐图:“这里是不是表示一人一年能吃粮食三百斤?”
徐图看了,点头道:“对,按人头算。”
“好厉害,”柳青瑶冲徐图默默伸出大拇指,再对向刘二虎,“真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
刘二虎心里慌了,额头渐渐渗汗,强做镇定的说:“您过奖了,这两年风调雨顺,粮食收成还行。”
柳青瑶嘿嘿两声,不做声了。徐图指定是有什么计划,她作为僚机得到信号再出击。
屋子里陷入诡异的沉默,柳青瑶翻着账本像看什么有趣的,各种感叹词不断,徐图看着柳青瑶笑的满脸宠溺。
刘二虎袖口不停的擦着汗,被二人的无视吓得汗如雨下。
门突然被推开,蒋鸿云风一般冲进来,夺过徐图手里的茶一口喝下,“妥了,每家我都调了几个人连夜赶回来,别说睡觉了,我连口水都没喝。”
一脸骄傲的求表扬被徐图淡淡的眼神拍了回去。
“往年查账,一向只听你一人回报,今年我叫了些人,听听大伙儿怎么说,毕竟都是我将军府的佃户。”徐图站起身示意柳青瑶留在屋里。
三人走出屋,院中不知何时站了十几个护院打扮的人,训练有素的分列两侧。蒋鸿云冲领头的一挥手,院门打开,几个农户走了进来。
刘二虎一看几人心知不妙,大声呵斥:“这是女人家能来的地方吗?都给我回去!”
为首的中年妇人不理会刘二虎,扑通向徐图跪下,边哭边道:“请世子替我们孤儿寡母做主啊!三年前刘二虎让咱们只种够当口粮的玉米,剩下的地全部种成大豆,等收获了他联系人一起买走,再给我们分钱。头一年他的确给大伙儿分了钱,乡亲们尝了甜头第二年就种的就更多了,没想到他找人收走以后说行市不好,大豆贱了,一直拖着不给钱。就快过年家里没钱,俺当家的去要钱竟被他带人活活打死了。”
“胡说八道你!赶紧滚回去!”刘二虎吼道,抬脚想踹她被旁边的护院拦住。
“民妇说的句句属实啊,世子!”中年妇人被他吓得浑身缩成一团,继续哭道:“他见俺家只剩孤儿寡母,出不了劳力,今年把俺家的地都占了,还说要是敢报官就把俺们赶出庄子。”
“是啊,是啊,张善被打死以后俺们都不敢去要钱,年下天气冷没钱买柴好几户老人都熬不过去,活活冻死了。”
“村东头老牛家赊账买了那么多豆种,最后没钱还账,闺女被拉走抵债听说给那老掌柜当了妾。”
见刘二虎被制住,旁边几人壮着胆子七嘴八舌的说起来。
“请世子替我们做主啊!”张氏边哭边磕起头来。
刘二虎见几人开始细数他平日的所作所为,忙跪下极力辩解,说这几人平日就好吃懒做,田地荒废都是他在帮忙打理,庄稼收了就来要钱,讹钱不成才诬陷他。
徐图眼神落在院外伸长脖子的人群中齐茂彦三人身上,三人识趣的赶紧进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后站到一旁继续看戏。
“就算如你所说,地里种的都是玉米,一人一年吃三百斤粮食,怎么他们还如此面黄肌瘦。”徐图厉声说道。
“三百斤?”齐茂彦咋舌道:“耕地的牛一年也吃不了那么多吧。”
“昨夜我已经派人查过各家的厨房,油罐里都是豆油,唯有你家装的是猪油。庄子里杂货铺的账本没有大量进货豆油的记录,若不是各家自己出大豆榨油,你倒解释解释怎么会如此?”徐图语气里带着不容作假的威慑,“而且,地里虽然已经收割完成,还是能看出种的是什么,你还有什么可说?”
刘二虎颓然的跪倒在地,申辩道:“全都怪小人一时糊涂,还请世子饶过我全家。”
“去搜。”徐图高声命令道。
护院们押着刘二虎离开,只剩那几个农户还在磕头口中不停谢着徐图。
“你们且先回去,庄子我会另派人来管理,会还你们一个公道。”徐图说道。
柳青瑶从门缝里看到徐图的背影,逆光下带着一圈浅浅的光晕,一道灵光激活了一直被她忽略的记忆。
原书中徐图大量圈地罪无可恕才逼得原主以死相保,若照原剧情走,就算有了免死金牌,还是得多加小心,最好能知道他圈地的原因和手段,从根源解决问题。
后续的事情办的很快,徐图只查刘二虎对他背后的人没有深究,将他所有的家产分给了受迫害的农户,刘二虎在众目睽睽下被押往官府。
刘二虎家所有的账本都搬到了徐图面前,他接管了徐府所有的田地佃户。尽管四人组已经帮忙分担了不少,还是忙的他头都没空抬。
柳青瑶天天在一队人的保护下,走到哪里都感觉没趣,所幸在屋里学着看账本。
“这账上的钱数,啧啧啧,换成白花花银子放在家里,想想都开心。”柳青瑶嘀咕。
“想要吗?为夫给你挣。”徐图眼睛没离开账册,心思却没离开柳青瑶。
“相公你要下地种田吗?”柳青瑶问道。
几人闻言同时抬头一脸问号,怎么着,原来这次是来体验民生干农活的吗?
“为夫还没有那么勤劳,而且为夫的体力也不是浪费在那些事上的。”徐图冲柳青瑶挑了挑眉,暧昧的说道。
这样也行?调情不用分场合的吗?当我们不存在?
四人组呆住了,以前怎么不知道徐图这厮这么会说骚话呢。
柳青瑶闹了个大红脸,用手扇风给脸上降温,想啐他一口却感觉更暧昧了,只能怼那四人:“看什么看,单身狗!”
这句话成功挑起了四人的求知欲,缠着柳青瑶科普了单身狗的含义的同时又被撒了一把狗粮。
涉及到田地银钱,又是将军府的案子,刘二虎直接被送进了京兆府。
刘二虎在牢房里心态放的很平,可以说是躺平了。
徐图算什么,将军府的废物世子,好好当他的挂名主子走走过场混混日子不好吗,非要搞点事情出来,惹怒了他背后的人,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刘二虎,有人给你送饭了。”狱卒把刘二虎媳妇领到监房外便出去了。
刘二虎媳妇还没说话就哭了起来,边哭边打开食盒把饭菜往外拿,“不是说没事吗,怎么就进了大牢呢。”
“行了,又不是出不去,哭什么哭,”刘二虎隔着栅栏吃起来,“家里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咱家那点家底都被分给那帮白眼狼了,带着他们挣钱还反咬你一口。”刘氏说道。
“哼,早晚都得给我还回来,你照我说的去这里……”刘二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