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先把尸体移到走道上。因为走道上没有暖气,虽没有外面温度那么低,也算是相当低的低温状态,可以让死体现象的进行比在温室延缓一些时间。先这么做,不需要把尸体放在外面三个小时,就可以缩短很多时间。也就是说,他两度模糊了死亡时间。
来到云雾山庄的第二天下午,大家都睡得很饱,消除了疲劳,只有齐斐一个人显得睡眠不足,眼睛还严重充血。第三天早上——申高被发现陈尸温室的早上,他看起来更疲惫了。如果他进行了那样的杀人计划,那么,就可理解他为什么显得那么疲倦了。
田春达喝了口水,接着说:“这样看来,齐斐就是凶手这个假设,应该没有什么理论上的问题吧。另外还有几件事可以证实,例如——“为了让他的伎俩得逞,最好有技术熟练又值得我们信赖的验尸医生在。关于这一点,曾经帮警察工作过的冬云医生是最好的人选。齐斐事先就知道医生有这样的经历吗?——是的,他知道。第二天下午,刘藤跟医生在沙龙谈话时,因为餐厅跟沙龙之间的门开着,所以,坐在餐厅里的仲强、沈月跟他,都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而且,在杨迪小姐被正式介绍给我们认识之前,冬云医生就跟我们提过,这个旅馆有一个专属医生。经过两个医生讨论确认,更可以提高死亡推断时间的可靠度。可靠度越高,就越可以确保他的不在场证明。
那么,他有关于死体现象的知识吗?有的。他说过,他本来想读医科,所以,他的法医学知识也许会比一般人强;而且,在你们这一群人之中,他是推理看得最多的人。所以,当他要杀人时,当然会很自然地想起‘模仿杀人’或制造不在场证明等等。至于把尸体放在低温或高温的环境中,以搅乱推定死亡时间的伎俩原理,在推理中也有几个很有名的应用例子,他很可能是从中得到了灵感。
他知道这栋房子有那样的温室跟走道吗?——他当然知道。到旅馆的第二天下午,当仲强跟刘藤发现温室时,没多久他也来了。所以,他事前已经知道:温室的温度维持在25℃、走道上没有暖气、走道上有一个门通往外面平台。”
接着,田春达说出他的推理结论:“既然所有条件都齐全了,我们可以断言,凶手就是齐斐。”
“可是,田队长,齐斐他……”
安志想发表意见,田春达微微举起手来,阻止了他,自己继续说下去:“他对申高所采取的行动,应该就如我刚才所推测的。他把申高的尸体搬到外面雪地上,经过一两个小时,他认为时间差不多了,再把尸体搬到温室内。为了掩饰尸体被雪沾湿的事实,他才模仿白秋的《雨》,布置成‘模仿杀人’。把从大厅拿来的木屐放在尸体脚下、让洒水壶滴下水来……
“至于他为什么会选择《雨》呢?因为第一天晚上,你们在沙龙听到了音乐盒里的音乐,当时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所以,当他拟定杀人计划时,想到利用音乐盒的音乐,也是很自然的事。
还有一点要补充的是,他为什么不把尸体放在杀害地点,而要搬到温室中央?
理由是,他不希望被杀害的痕迹——失禁的痕迹,被洒水壶的水冲掉。因为对他而言,最大的威胁是有人怀疑尸体曾被搬出温室外;或是从温室外搬进来。他曾经三度搬动尸体——把尸体从温室搬到走道、从走道搬到平台、从平台搬回温室。如果被发现尸体搬动过,就会破坏他伪造不在场证明的计划。在搬运尸体时,他除了固定好尸体的手之外,一定也很注意尸体的整体姿势。尸体放在走道上时所留下的痕迹,他一定也仔细擦干净了。让大家相信尸体一直在温室里,凭这一点来推定死亡时间,是这个计划成功的第一要件,所以,他一定要留下‘在温室内杀害的痕迹’。因此,洒水壶的‘雨’,必须在不停地下。”
齐斐就是凶手。”
听完田春达非常有道理的推理,刘藤想起了齐斐纤细的五官与神经质的性格,还有他那壮硕的体格。没错,如果是他的话,一定可以注意到所有细节,如田春达刚才所说那样,轻而易举地多次搬动尸体。
“可是——”
听到刘藤冲口而出的“可是”,田春达立即反应说:“你是说今天早上的事吗?”
“嗯,”刘藤疑惑地说,“那么齐斐昨晚怎么会……难道,他真的是自杀吗?”
“没错,”田春达很肯定地回答,“他是受到良心的苛责而产生恐惧,当然,这种事要问他本人才知道。不过,我可以确定齐斐的死的确是自杀。昨晚他那么慌慌张张地冲出去,也是同样的道理。他不是害怕成为下一个被害人,而是因为自己是凶手才企图逃走的。逃亡不成,他就选择了自杀。他知道再也隐藏不了自己的罪行;或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所以下定决心结束自己的生命。
“可是,动机是什么呢?”这回换安志发问了,“总不会真的为了不想还那两万元,就把申高杀了吧?还有,那也没有理由把曲兰跟沈月都杀了啊。”
“当然不是因为这样的动机。”田春达回答后,面向默默听着他说话的旅馆主人白贺秀,“以上我所说的,都是以这个事件中用肉眼可以看得到的部分为根基,极力排除暧昧不清的因素,努力做出来的推论,完全没有触及‘动机’这个人类心中的问题。不过,老实说,我并不是一开始就凭刚才的推理,来断定齐斐就是凶手。说真的,我是先考虑动机问题,才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凶手。”
“在思考犯案动机时,很抱歉,刚开始我怀疑的是住在这个房子里的人。白贺秀先生,您刚才说这个旅馆不可能正好有个对申高怀有杀意的人,不会有这种偶然。其实,您心知肚明,现实上还是有这样的偶然。”
白贺秀先生没有说话,只是耸了耸肩膀回应他。
田春达继续说:“四年前曾经发生一场火灾,我听杨迪说,这场烧光南山白贺秀宅第的火灾,是电视显像管起火所引发的。当然,我也想到那个问题电视就是李家产业的产品。
“如果是因为这样的偶然,而萌生了杀意,那么‘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地方行凶’的疑问就真相大白了。这个旅馆里的人发现,因躲避暴风雪而来的不速之客当中,正好有一个仇人。等暴风雪停了,他们就会回南山市,放过这次机会,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报仇了。
“可是,因为这个理由杀死申高也就罢了,竟然连他的女朋友曲兰都杀死,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接着,又发生了沈月被杀的事实。她更没有理由被杀。所以,考虑到这几点,我渐渐发觉这是不可能的假设。”
说了这么多话,田春达大概也有点累了。他停下来,用手指用力压着眼睑。白贺秀先生平静地看着田春达这样的动作。
“那么——”田春达放开手指,又继续说,“难道凶手不是这个旅馆里的人,而在剧团这一群人之中吗?我想了又想,终于想到一个不可以放过、可能存在的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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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案迷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