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光盾即将要破碎前,吴鸣将水星牢抱在胸口,维持光盾的材料收缩覆盖在她的身上,保护住她。暴露在光盾外后,他感到四面八方都有沉重如山的压力向他挤来,即便仅仅只是一秒钟,他的五官就都流出了血,嘴角更是淌落着殷红,仿佛全身都筋断骨折。在即将要失去意识的时候,粒子炮的冲击力带着他们冲出了这片诡异的浓雾,撞进黑圈中。
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黑圈像活过来一样收缩了几下,之后同旋转的暴风一起归于平静。大海的景象正在缓慢地消失,鱼群们也停止了扯动海潮,在消失中安然无恙地畅游。
这一切奇怪的景象都因为吴鸣地离开而暂停平息,好像仅仅是在针对他一个人。在暴风消失后,列车独自漂浮在白茫茫的雾气中,此时它有三节完好的车厢,就只是表面有很大的斑驳,覆盖满了铁锈。
随着“吱嘎”一声轻鸣,车厢门突然打开了,有许多人形的浓雾忙碌起来,在车厢间进进出出。走廊内的地板上出现了一个个泥泞的脚印,热水器被人打开,所有的电子设备开始工作,这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运行。
一圈红色的波纹很快从漆黑的空间中冲刺出来,眨眼就穿过了即将要昏迷的吴鸣的身体。这时候,原本眼神迷离,五官惨烈的他猛地惊醒,喉咙中有东西上涌,他哇的一声吐出许多凝结的血块,上面还挂着冰渣。
旁边水星泪眼婆娑,颤抖着小手帮他擦着脸上凝结成冰的血渍,就连他的身体上都挂着许多白色的小颗粒,那是他最后体热冲出皮肤后立马就被冻结成冰的晶体。
不过好在他苏醒了,水星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小金总感觉自己像个多余的,想要消失,可吴鸣给它的眼神中含着一种“你稍微等等”的信息。在安慰了水星一阵后,吴鸣凝重地望着前方,那里满目皆红!
是杀气,许久不曾见到过的无比强烈的杀意!
“怎么了?”顺着吴鸣的视线望去,小金什么都没有看到。这里一片漆黑,连个门都没有,它甚至不能确定有没有离开大雾那种古怪的地方,感觉像游戏里的通关一样,一关套着一关。
仿佛能读懂小金内心的疑惑,吴鸣随意抹了把嘴角又溢出的血,声音也罕见地沉重下来,“是出口,但一出去我们可能就要和别人打架了。”
它看了眼吴鸣嘴角被擦除的痕迹,内心不由感慨万千,对方的身体素质果然强大,恢复能力惊人,连光盾都要崩裂的强压与严寒,他居然依旧能生龙活虎地站在这里说话。
“打架?你看到了什么?”小金问,它知道吴鸣的眼睛很特殊,能看到一些并不存在的东西。
“杀意,没有针对性的杀意,但无论是谁闯入进去,都会立马变成杀意主人的目标。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嗜血的妖魔,大概也只有杨伯所说的古代的会子手才能拥有这样猛烈而冲动的杀机。”
“吴鸣,”水星摇了摇吴鸣的手臂,小心翼翼地说:“是刽子手吧。”
“管他是柜子还是凳子。”吴鸣刚松懈下来的肌肉再次鼓动,紧握双拳在胸口处撞击,发出“砰”地一声!“小金!你那破盾还能用吗?我要冲出去了。”
“等等”、“不要”
两个人的惊呼同时响起,小金和水星都望向他,满脸都是不解的神色。他们先是看了看吴鸣五官上的殷红,尤其是整颗眼珠都被染成了红色,又望了眼他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很明显的冻疮。
虽说他恢复能力惊人,但小金仍能检测到他现在体内的糟糕。胸腔内的肋骨断了有大半,其中几根移位顶在了脆弱的肺部,呼吸间明显不畅通,其他心脏和肝脏都有不同程度的暗伤,皆受到了断骨的影响。就更不用说他四肢上的经脉,到底破裂了多少根毛细血管,现在整个体内都是一片血的汪洋。
如此惨状下,吴鸣能站着说话就已经很离奇了,小金分明感觉到刚才吴鸣想要昏死,是这阵杀意将他强行唤醒。
现在他居然要与别人打架,就这幅外强中干的状态?这货脑子里装的究竟是海水还是尿水?
小金很想揪着他领子大声地问,可看了眼导电星后又咽下去了,倒不是怕,而是尊重对方的哥哥。
“吴鸣,你稍微休息一会再去吧,要不然你告诉我你要揍谁,我帮你揍?”水星扬了扬并不粗的手臂,一脸担心地说。
休息?这都要叫急诊了大姐,还休息个屁啊!一旁的小金腹诽,但依旧没有出声。
“我没事,这外面有色和尚他们的味道,他们肯定打不过杀气的主人的,慢一步就要收尸了。”吴鸣有些心急,将水星护在身后向前走去。前方红色的妖怪仿佛也察觉到了闯入的陌生人,张开血盆大口朝他咆哮,冰冷的气息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攫住吴鸣的脖子。
“可是……”
水星还想要说什么,却被吴鸣摸了摸头打断了,“放心吧,就是被冻了一下而已,你看,它们正在恢复。”他将手臂放在水星眼前,那里斑驳的冻疮像死皮一样正在脱落,露出一小块红润的皮肤。
这让小金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心中惊叹!吴鸣果然受了很重的伤,平日里砍一刀的恢复速度都要比这快上许多。
“不是还有它吗,这可是小金战袍,它为我挡下了几乎全部的伤害。”吴鸣突然指向小金的脸说。
“这倒是。”小金还没有从内心的惊叹中回过神来,听到有人夸奖,自然点头大方承认,不过马上就愣住了,一回头后,它发现水星正瞪着一双乌亮的大眼望着它。
“哈哈哈!就让我看看,我现在和你的差距到底在哪里!”
一股绝强的战意直冲天穹,吴鸣浑身喷发出阵阵白烟热浪,他望着前方巨大的红色妖魔,心中又想起了火车上的那位青年。那时他的战斗力远不如现在,仅是被青年余光斜视了一眼,就感到灵魂都在颤巍,仿佛对方的眼神就能将他杀死。
他从小就受到过杨伯优良的教育,懂得什么叫避其锋芒但你不能在我面前装逼。杨伯说:
“人总是会在每晚安静睡觉的时候回忆起曾经,能深刻回忆起来的过去都是你的软弱和无能,那些画面十分的羞愧,即便相隔数十年都难以忘记,那是心魔,你必须要赢回去,否则死都不能咽下这口气。避其锋芒是成熟男人的技能,但曾经丢掉的面子,你不能永远都捡不起来。”
“那对方如果死了呢?”小时候的吴鸣问。
“那更好,就掘他的坟!”
……
之后在很长一段的时间里,吴鸣每每夜晚都能回忆起金掌柜的笑容,列车是血红色的,沾满了人类的血液,而他的笑容中透着一股浓烈的凄凉,那是对生的渴望。
后来那三个“枭”成员究竟死没死他不知道,但他总觉得那青年出现的很突兀,想要上去盘问。不过当时对方的杀气着实有些恐怖,他害怕了,害怕自己像金掌柜一样死去,所以打消了盘问的念头。
很明显他做出了正确的决定,因为即便是现在这股强悍的杀意,都远不及青年半分。刚才吴鸣说的也没有错,这两种红色妖怪是不一样的,青年的血妖更为凝实,像具有智慧;但现在这股比较嗜血,残忍,仿佛野兽一般。
不过,具有智慧的血妖一旦发狂,那场景也一定是无法想象的人间炼狱。
吴鸣伸出双手,在黑暗中像握住了隐形的门把手一样,慢慢将它拉开……
一片白光从黑暗的门缝中渗透进来,将他照亮。
一双金色的瞳孔就在前方,是那血妖的主人!
入眼满是紫色的藤条,铺满了整个候车大厅,色和尚一众人都吊在一棵巨大而茂密的树上,颗颗晶莹的紫色葡萄挂满树枝。
一个半人半树的妖怪静静地站在树下,怀中抱着一个可爱的好像正在睡觉的小女孩。
杨不凡他们没有死,仅仅是被吊着,在看到吴鸣的时候剧烈挣扎了起来,但不能说话,嘴里塞满了树叶。
那些藤条捆绑的方式非常奇怪,尤其是针对队伍中的女性,吴鸣看了眼就怔住了,内心大呼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