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逢来客栈逃出后几人分道扬镳,宴欢匆匆赶回了崔府。
得到蠪侄传来的消息时她正在崔府院子里陪姑母赏花,开始还担心糊弄不过去,没料到后面是二表姐崔皖帮她圆了场。
期间阿岚一直扮作宴欢待在房里,直到看到她翻墙回来,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小姐你总算回来了!”
“有人来找过我吗?”宴欢谨慎问道。
“没有,您放心。”阿岚帮她更衣时留意到几片暗红的血渍,“您受伤了?”
“是别人的血,我没事。”
由于秦升被杀的变故,回来的时间要比预估晚了一刻钟。
她才换下沾血的衣裙藏入柜中锁好,门外就有传唤丫鬟请她去用晚膳。
谁知宴欢刚走进前厅,胳膊就被等候多时的崔宴氏拉住了。
崔宴氏粉妆玉琢的脸上漾着盈盈笑意,二话不说将她带到自己左侧的位置坐下。
不抬头不知道一抬头吓一跳。
坐在她对面的不就是今日在逢来客栈抢人时遇到的大理寺那边的人吗?
低头的少年一手撑着脸,一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茶杯,丝毫没意识到有人正直勾勾地打量着他。
但崔宴氏并没有先介绍他,而是转向坐在她右侧的男子,说道:“欢欢来,这是你表哥祐岐,小时候你们还一起玩过,几年不见可别生疏了。”
“表妹。”他微微向宴欢点头示意。
崔祐岐比宴欢年长了十余岁,常年在外操兵的皮肤偏麦色,不苟言笑的眉宇间透露着一股肃杀之气,叫人不寒而栗。
同样回之以颔首,宴欢唤了声:“表哥好。”
“坐在你正对面的是崔洵。”
被提及的少年这才缓缓抬头,看清宴欢的那一刻,他的眸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外。
两人虽共处一室却心思各异,宴欢掩住心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他笑了笑:“表弟。”
“见过表姐。”崔洵压了压眼皮,失落转瞬即逝。
“来来来大家都赶紧用膳吧,不然菜都凉了。”
这顿饭吃的那是一个心惊胆战,宴欢故作淡定地夹了一块红烧肉,还没夹到碗里就被人制止。
“下午不是还腹痛吗?你呀身体不舒服少沾点油腥,多吃点清淡的。”说罢崔宴氏给她夹了一筷子白灼青菜。
“多谢姑母。”宴欢尬笑着送入嘴中,心中万分后悔早知就不拿腹痛当幌子了。
刚准备再夹菜,不经意间又与崔洵阴恻恻的目光撞到一起,惊得她僵硬地转移视线。
这人怎么回事?不会是认出她了吧?
内心百味杂陈,一顿饭下来米饭也没吃几口,她恨不得赶紧结束这窒息的饭局。
果不其然,未过亥时宴欢的肚子就饿得咕咕叫,没法子只好偷偷溜去开个小灶。
夜色朦胧,府邸的贵人大多已经睡下,只留下几盏羊角琉璃灯在风中摇曳光影。
饿得晕头转向的宴欢孤身穿过幽静冰冷的石子小道,嘴里嘀咕道:“怎么绕来绕去还不见灶房·····”
京城地处北方,与白昼的酷热难耐不同,夜晚凉风习习,拨动周围的花草枝叶沙沙作响。
忽然间,一只惨白的手攀上了她的肩膀。
“谁?!”
宴欢迅速回头猛地握住那只手的手腕,在转身之际另一只手擒住他的肩膀。右脚一抬直接踹在他膝盖后侧的腘窝处趁其向前弯曲之际用力往下踩。
对方显然没料到她的动作,反应过来时已经下巴着地重重摔在地面上,一只胳膊还被硬生生掰到背后动弹不得。
“疼疼疼疼疼···”地上的男子发出一阵阵哀嚎。
“崔洵?”宴欢认出了他的声音,紧忙松开手。
崔洵狼狈地从地上站起来,活动了下被擒住的手臂,蹙眉道:
“宴欢你至于这么凶吗?什么时候学会的武功?”
“谁让你自己先吓我的?”自知理亏,宴欢的气势也弱了几分。
他该庆幸自己还没下死手,但凡换成别的地方他早就死无全尸了。
“好吧,你还没回答我什么时候会的武功?”
眼前突然凑近的脸逼得她连连后退,情急之下胡诌了个借口:
“小时候父亲怕我被欺负让人教了我一些简单的防身术而已。”
“真的?是你回云州之后?”他又向前靠近了一步,半信半疑道。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她,险些忘了阿姊八岁那年曾来过京城,应该就是那个时候结识的崔洵,也难怪他的语气如此熟络。
“真的。”
说罢崔洵又凑近几分。
宴欢用掌心顶住他的额头往后退,冷声道:“男女授受不亲。”
虽说宴欢在江湖摸打滚爬多年,但也是头一回与男子这般亲近,仅一个崔洵就搅的她头晕目眩。
“男女授受不亲?表姐之前可答应了及笄后要同我成亲的,这算不算私相授受啊?”崔洵一脸坏笑地撩起她耳后的发丝,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童言无忌罢了。”宴欢一把拍开他的手。
他也不恼,又像只癞皮狗似的可怜巴巴道:“小时候表姐最粘我,长大了倒是不认人了。”
“我先回房了,表弟请自便。”
实在受不了他这番纠缠,宴欢连夜宵都顾不上直接一溜烟跑回了自己房中。
凝视着背影消失的地方,崔洵收起了吊儿郎当的笑脸,面上一片阴霾笼罩,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