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骑马往马车消失的方向赶去,看样子是进了内城。
得亏他们反应及时,又或是雪深难行,街道末端隐约看到了马车的影子。
他们冒雪前行,策马扬鞭,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马车笨重终究还是比不过快马,终究还是被拦截在街角。
不明所以的马夫惊慌失措道:“你们是谁?”
“大理寺查案,叫里面的人下来。”程铮拿出大理寺令牌。
里头的人拉开车帷,但并不是他印象中的妙龄女子,而是一张陌生妇人的脸。
妇人由丫鬟慢慢搀扶下车,被风吹的咳嗽几声道:“请问官爷有何事?”
“这车里就你们主仆二人?”程铮道。
“那不然呢?官爷莫名其妙将我半路拦截,如今又问些不明不白的问题,不知您意欲何为?”妇人道。
“夫人心胸宽广,我季某在此给您赔礼道歉,望您不要计较刚才的事。”说罢季怀衿躬身行礼。
之前远远看的不真切,现在近看发现车舆上方有乔府的标识,想来面前这位正是乔夫人。
今天冲撞了夫人,若不放下姿态道歉日后怕要被身为礼部尚书的乔晋参他一本。
乔夫人不是心胸狭窄之人,宽容道:“既然是误会一场,那便罢了。”
目送乔夫人离去后,程铮问出心中的疑惑:“莫不是我们追错了马车?”
“我们是一路跟着地上的痕迹赶来的,见到的第一辆马车便默认为是先前那辆,而真正的马车,极有可能止在了半路。”季怀衿道。
两人又驱马原路返回,果真在小巷里找到了一辆与乔府有九分相像的马车。
季怀衿在车舆底座发现了残留的糕点碎渣,凛声道:“是这辆没错。”
“既能提前知晓乔夫人的出行时间,又能采用障眼法迷惑视野。看来此人心机深重,而且是有备而来。”程铮道。
忆起那女子的样貌,他淡淡道:“此事不可声张。”
李府门口的几位僮仆热情迎接着下马的男子。
季怀衿大步流星地穿过九曲长廊驻足在一间房门口,
“进来吧。”
里面之人像是早已预料到他的到来,波澜不惊地捣鼓着桌案上眼花缭乱的茶具。紫砂壶中源源不断冒出的层层白气将幽香的茶水拥入杯中,缭绕雾气间一张饱经风霜的雪鬓苍颜若隐若现。
“师傅。”听季怀衿道。
老者问:“城封了?”
“是。”
“东西找着了?”
“未曾。”
老者顿了顿,挥挥手示意他坐下。
“自吾乞骸骨尔来有足足一年矣,大理寺卿的位子迟迟空悬。多少人盼着这差事能落到他们头上,结果蓮鹤云鼎一失踪,你立马就上去了,你可明白圣上意欲何为?”
“徒儿愚钝,望师傅指点。”
空旷的房间里骤然响起如枯枝残木般沙哑的笑声,“白鹭立雪,愚人看鹭,聪者观雪,智者见白。皇帝想要看雪天就要下雪,只是这雪太重太厚差点连人都淹了,而这扫雪人自然而然就举足轻重了。”
茶水入口,涩中带酸的口感强烈刺激着感官,季怀衿纹丝不动。
“致远,不要让为师失望。”
走出李府时,雪已经停了,而老者的话萦绕在耳边久久未散。
程铮等在门口,见自家大人出来了疾步上前为其披上大氅。
“公子,接下来做什么?”
季怀衿神色淡然的抬头望向黑压压的天空,
“查同日失踪监官的府邸。”
苍穹落幕,万籁俱寂,只剩秦府一家灯火通明,不时传出幼儿的啼哭声。
十几个头束幞巾,身着褐色圆领袍的捕快从房里驱步出来,抱拳禀告:“没有发现秦升。”
“这边也没有。”
季怀衿面无表情地瞥了眼旁边哄着孩子的秦夫人,哪知那三岁孩童仅与他对视了一眼便哭的更厉害了。
“官爷,妾身是真不知老爷在哪,他已经好多天没回家了。”她泪花莹莹,似乎有道不尽的苦楚。
“你从哪天起没见过他?”季怀衿问。
“两天前。”
“他没告诉你他去哪了吗?”
“未曾,他为人老实,不是那般花天酒地的浪荡之人。妾身以为是公务繁忙,留同僚府上住了。”秦夫人一边说一边抹眼泪,倒真像是肺腑之言。
不知来人在季怀衿耳边说了些什么,他径直走向了内院的书房。
在里面搜查的捕快朝他行礼道:“禀大人,我们在地下暗格处发现一盒黄金。”
说罢另一个捕快将匣子打开,里头满满当当的黄金崭新如初,没有半点使用过的痕迹。
“赃款?莫不是走得太急忘拿了?”程铮道。
“先将其作为物证带回大理寺,其余安排一部分人留下来守好秦府。”季怀衿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