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巧月说得直白,没有太客气。
柳氏心下暗喜,以为杨贾配会出声训斥杨巧月。
等了会,并没有如愿,眼眶立即泛起泪光,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吕氏可不想女儿再被训斥,不是只有柳氏懂得装柔弱的,她立即憋红脸,咳嗽起来,摇摇欲坠的模样。
大家的注意力被吸引,柳氏挤出来的眼泪没人看到,变脸似的闪过狰狞。
杨巧月暗自欢喜,没想到母亲还有这一手,要不是提前给她打了眼色,她都信以为真了。
戏还得演全,赶紧上前:“娘,我送你回东夕院,让恩恩帮你看下。”
吕氏点点头,咳得有些用力过头,嗓子都咳哑了。
杨巧月送吕氏回院子,杨贾配留下杨穆忠,问了一下南庄的事情。
杨穆忠还是和先前说的一样,轻描淡写楚叶晨和阿三的存在,其他并没有隐瞒。
杨贾配多问了嘴知县提到的“大人”,杨穆忠表示他也不清楚。
知道杨穆忠不会撒谎,杨贾配也没再多问,他是饱读诗书,当过太子老师的人,虽然迂腐固执,却辨得清事情对错。
再有南庄为他挣得好名声在前,知县莫名罕见的善意在后,他对这个长女的态度有些改观。
“刚刚大家就是因为此事在责难月儿吗?”
“没人责难她,她不为难我们就好了。”赵氏心里压着刚刚被杨巧月数落的怨气,阴阳怪气说了句。
杨老太太瞪了她一眼:“好了,这事都不要再提了,你也不要心窄,那些流言大家都没在意过。”
赵氏轻哼一声,面上还是勉强应下,真心如何就没人知道了。
母亲发话,杨贾配也不好多问,还是叮嘱道:“南庄的事,家里不要再阻拦月儿,这是她自己的事,吕氏和我都没有干涉,大家便随她去吧。”
身为父亲的他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自然不会再多议论。
杨贾配想起刚刚在门前听到的那番话:“月儿的话虽然说得难听,但我不得不承认。三年考评,目前看来并不乐观,那两个孩子在北境和南地也不知情况怎么样。这两年是我疏忽了家里的情况,有很大的责任。”
听到他亲口说三年考评不乐观,大家脸上的神情变换,难道杨家真的会这么不幸的散了吗。
杨老太叹了声,终归是她年纪大了,没能帮上儿子,大房和二房又没有分家,拖着四房。
赵氏和周氏不禁低下头,她们不仅没能帮上忙,今天还闹这一出,对四房嫡女横加指责。
杨老太见没其他事,便让大家散了,把杨贾配和柳氏留下。
等其他人走了,关上门,才看向柳氏认真问道:“柳氏,你之前提到柳家能帮到四儿,这事后来有进展吗?”
柳氏知道老太太留下她肯定是为了此事,并不意外,摇摇头,“没再说,毕竟我这边不是正室……。”
杨老太和杨贾配听到这话,同时皱起眉头。
扶正是非常严厉的事情,一般正室死了或犯私德被休了才会扶正侧室,如今吕氏健在,又没有犯任何事。
不管是谁都很难开这个口。
杨老太脸色难看,有些生气:“柳家既然有心也有办法能帮四儿,怎么那么在意一个名分,难不成杨家好了还能亏了你柳氏和柳家。”
“娘,要不就算了吧,燕县也是我的家乡,要是家乡都改变不了,去其他地方也没有意义。”
杨贾配何尝不想离开,只是一想到要跟吕氏说扶正的事,在没见到她母女时感觉没什么。可这次再见,总觉得心态变了,特别是长女那个性子,或者说这种变化就来自女儿。
“不行!”杨老太打断了他,在这件事情上十分坚决,“你是杨家的希望,你不单单是为了你自己。为了让你成才,亏待了老大老二和老三,你也确实争气。”
“不到而立之年就被皇上钦点状元,三十二岁掌翰林,四十之前就是太子师。做娘的绝对不能让你毁在乡野之下,这件事你不好跟吕氏说,还是我去说吧,就是不要这张老脸,让所有人责骂,也要让你离开燕县。”
这就是每个为人母对孩子的护佑,宁愿自己千疮百孔,也不要孩子受一点伤害。
楚朝孝道为大,杨贾配怎么可能让母亲去承受那么大的压力,他脸上的犹豫消散:“娘,这事你没办法替儿子,只能我去说。你放心,我会找个时机跟吕氏说的,至少等她身体恢复一些。”
杨老太也知她无法代替,看向柳氏认真问道:“柳氏,让你成为正室,柳家确定会在京师运作,让四儿升迁或者平调离开燕县是吗?我要听你的准话!”
柳氏心底一慌,有些怕了,两年前,被贬时就求过柳家帮忙向皇上说情。当时家里长兄和父亲不仅没答应说情,还厉声斥责她,让她暂时断了来往,别连累娘家。
刚刚他们说的话她也听在耳里,有一瞬间犹豫,可惜理智再次被虚荣心打败。
她觉得两年过去了,情况也变了,大哥是正四品户部侍郎,父亲又是前京师府尹,升迁不行,难道平调还做不到吗?
旋即笃定点点头:“不会有任何问题,只要我是杨家四房的正室。”
杨贾配和杨老太都相信柳氏不会在这么大的事情上说瞎话,没有任何怀疑。
……
杨巧月扶着吕氏回到东夕院,木恩恩还没等杨巧月去喊就过来了,她一直关注着前院的动静。
“七七,夫人这是咳嗽又复发了吗?”木恩恩急忙问道。
杨巧月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让她检查看看,应该没什么大碍。
木恩恩检查了,神色轻松下来,确实没什么大碍。
吕氏没再假咳,缓和下来,说起刚刚的事:“月儿,你不该那样当面置喙你大伯母,太直接了。她一向心窄,说不得要记恨你。”
杨巧月不置可否,那话确实说得绝了,但她也没说错,“她非要跳出来惹我。”
看到吕氏脸色一黑,她才改口,笑道,“好了,以后会说得委婉一点的,您就不要生气了。”
吕氏这才面露柔和,没再说那糟心事。
不一会,杨穆忠从前院过来,见吕氏没大碍,才说起她们走后,后来的事。
杨巧月没想到偏心官爹这次竟然为她站了台,之后应该不会再有人拿南庄说事儿了。
吕氏露出欣慰的神情,丈夫总算还是在意这个女儿的。
正说着,杨贾配过来东夕院看她,罕见的嘘寒问暖,问了恩恩吕氏的病情,让后者好生将养着。
吕氏就被几句简单的关心弄得鼻子一酸,眼眶泛红,这是两年来第一次受到夫君的关心。
对于丈夫为天的传统女性,自然意义不同。
杨巧月看着母亲开心,她对偏心官爹的怨恨也淡了些,第一次见到小女人般的母亲,嘴角上扬。
注意到女儿的偷笑,吕氏故作嗔怒:“你南庄不是还有事情要忙吗?还不去!”
“是是是。”杨巧月被赶着出去,朝两人福了福身,“爹娘,那女儿先去忙了。”
杨贾配缓缓点头,不知是不是错觉,女儿对他的态度似乎好了些,可转念想到柳氏那事,不禁在心底叹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