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无知者无畏就算了,可扶苏不是,他对目前大秦的状况是多有了解的。
仅筑造长城和修建驰道两项所需的人力物力,就已经令大秦不堪重负,更何况同时间还要修建骊山皇陵等重大工程,与前面几项相比,阿房宫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所以朝廷长时间没有银钱和劳役分配到这里也就不难理解了。
是以他能想象公输子的艰辛,也能体会朝廷的困难。毕竟大秦现在真的实在缺乏钱财劳力……
他也曾不止一次劝说过父皇与民休养生息,可父皇说的也在理,筑长城、拓驰道、修灵渠等都是关系大秦千秋万代的福祉。可是人力或有时而穷,如果继续大肆强征徭役,天下苍生势必更是困苦,生民何辜?
这就是一个难解的死结……
想到这些,扶苏一时间也是愁眉不展为难不已!
忽然,他神色一动,看向了云起。对了,老师是自请来负责营建新城之事的,他肯定是胸中自有韬略能解此两难之事。
“老……”
扶苏刚要开口说老师就被云起一个眼神刀了过来,他立马醒悟改口道:
“老大,如何建造新宫城,你可是有了良策?”
云起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看向了公输子说道:
“公输先生,若是给你足够的劳力和钱财,你能在多久建好阿房宫?”
“若有充足的人力物力,两年半足矣!可是……”
他迟疑了一下,可是什么的没有问出,他知道云起明白。亏他自诩身怀鬼斧神工之手艺,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这段时间可是为这个头发都快愁白了,脸上的褶子多的都能把蚊子夹死了……
可怜自己才年俞四十啊,看上去竟是像是已到了风烛残年般!
云起当然清楚明白他的难处,历史上的阿房宫也是直到大秦覆灭时也还没完全建好的,说白了就是国库掏空了没钱了呗!
于是他伸出两个手掌正对着公输子摆了摆问道:
“这个够不够?”
公输子顿时有点不明所以,感觉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
“太傅,这是何意?”
云起看着他的样子笑了一笑。
“公输先生,我说给你五万民夫外加五十万万钱,够不够?”
“够够够……”
公输子一听顿时大喜过望,忙小鸡啄米似的不停点头应道。
可是他转念一想,又带着疑惑和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向云起。
“太傅所言当真?那这钱和人自何处而来?”
扶苏也同样很是不解与好奇地看着云起,大秦如今的国库情况他是知道的,若说五十万钱,那还是能拿出来的,但是五十万万钱,那就难如登天了,毕竟那可是接近大秦一年多的国库收入了啊!
这样的巨额钱财,就算年年都是大丰收,除去每年各项开支,也起码要十年时间才能省出来啊!
劳役也是如此,如今各地工程频繁,所耗民夫无数,致使民间困苦不堪已是颇有怨言,各地逃役者无数,在这个节点,这五万民夫上哪找去?
可老大却说的这般轻松,扶苏纵是挠破了脑袋也只能想到强征暴敛一途,公输子恐怕亦是如此!
得亏这时候还没有银行这一事物啊,要不然他俩恐怕第一时间就以为云起要去抢劫银行了!
面对他们质疑的目光,云起毫不在意,只是淡淡说道:
“钱财方面,国库空虚,这两年都是入不敷出,这情况相信你们也有所了解吧!既如此,靠节流是行不通的,你们可曾有想过开源呢?”
“开源?老大莫不是说增加税收税种?”
沉寂许久的胡亥忽然接口道。
云起白了他一眼,心道你小子脑袋是挺灵活,可特玛的为啥偏偏憋的都是坏水?
这是脑子长歪了啊,得治啊,于是他正色道:
“扶苏、胡亥你俩都是大秦的公子,未来的大秦帝国继承人,可不能有此想法啊!大秦的百姓已是过得十分困苦,食不饱腹者更是数不胜数,他们身上还能有多少油水可供榨取?
你们需谨记百姓如水,朝廷如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过度的压迫剥削必将使得民怨沸腾,物极必反,届时大秦危矣!”
“老师教诲,扶苏定会铭记在心!”扶苏急忙拱手道。
胡亥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就连一旁的公输子听的也是暗自点头,仁爱可是他们墨家一向的主张啊。
云起接着说了下去。
“纵是你们真想增加税种,也要挑那些狗大户动手。”
“老大,何为狗大户?”
“嗯,就是那些豪族贵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说的就是这些人。
天下财富,十之八九就集中于这些人手里,这也是始皇帝陛下想将他们集中迁徙到咸阳的缘故,无他,一为安定天下,二为他们手上的钱财而已!”
“原来如此!”
扶苏感慨道,他此时终于有点理解了父皇的用意。
“可为何父皇欲下此诏时,老大你却极力反对呢?”
还能为啥?为了求死呗,本想着坏其好事,让始皇大大一怒之下砍了自己,没想到却是羊肉没吃到,反惹了一身骚。
云起心里如是想到,可这些话却是不能对他们说。
“因为你父皇用的手段不对,这般直接,与明抢何异?如此只会令他们心生警觉,说不定还会因此有了异心,这与大秦何益?
我们就算要抢,也要抢的优雅,抢的人家心甘情愿才行……”
“都被抢了还能心甘情愿?”
扶苏讶异道,心说这是何道理,书上可没有说过啊。
“当然啦,就好比昨日我跟你们说过的佳酿,就是其中一种方式。
如若我们真能酿出绝无仅有的美酒,天下豪绅岂能不趋之若鹜,届时他们就会为之一掷千金,争相购买。
如此,他们花钱花的心甘情愿,我们也赚的盆满钵满,国家也从中得到了不菲的税收,皆大欢喜岂不美哉!
如此这般,随手给了他们一货物,无形中就得到了他们手中的财富,还能让他们感恩戴德,此乃资本之道也!”
“原来钱还能这样抢,果真是优雅啊!”
扶苏几人顿时感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