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城一处小宅子里,这会行色匆匆的行走两个人,一男人一女,男的是个少年,浑身被寒冬的夜雨打湿,不过脸色也没显出一丝寒冷之色,女人也是如此,浑身上下湿透,就算身上披着厚重的中山装,也掩盖不了她因为寒冷而颤抖的身体,这两人正是王宇宁与周青!
这坐宅院不大,不过倒是优雅,庭院之中还种植着长青的植物,一枝枝寒梅也绽放开来,却经受不住夜雨的摧残凋落满地,宅院名岐山小居,王宇宁进来第一眼便看到那院门上那古老的匾额,上回周青这个女人组织的慈善拍卖会所拍卖的大部分物品都是岐山居士的物品,想来这里应该就是岐山居士的宅子,王宇宁没有多问,只是一路跟着周青来到了这里!
周青带着王宇宁来到了一间厢房,房子中简单明了,跟王宇宁他们家以前的宅子布置倒是有点像,只是这里的东西倒是干净新式的多,周青进了屋,就急忙的去把那张桐木床上的纱帐撩起,也顾不得自己身上被夜雨淋湿带来的寒冷之感,之后便一脸哀求的看着王宇宁,求你救救他,周青没有多说而是拉着王宇宁到了床边,她本来不该去找王宇宁,床上那个将死的人也不许她去找王宇宁,但是她还是去了,因为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人死,对她来说太残酷了!
王宇宁被一只冰冷的手握着,很紧,所以王宇宁能够感受到这个女人紧迫的心情,王宇宁的手很暖,因为他不是普通人,王宇宁也没有多问,便走到床前,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人,王宇宁有些心惊,床上躺着的是个老人,而且很消瘦,瘦的有些可怕,而且一脸的死气缭绕,这是将死的征兆!
不过让王宇宁心惊的却是这个老人脸上的黔字有些狰狞的可怕,居然是个小篆“判”字,这意味着这个老人可能是个叛徒,所以脸上才会被黔下这么一个可怕的字,王宇宁没有问这个老人是谁,因为不用问他也知道,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让王宇宁觉得熟悉,与周青的感觉相同,这是修行者独有的感受,这个老人应该就是周青的父亲,也可以说是王宇宁的外公!
王宇宁伸出手去轻轻搭在了那根苍老枯竭消瘦的手臂上,感受着老者脉搏细微的跳动,很弱,王宇宁可以肯定的是他无法救这个老人,因为老者只剩下最后一口气,难以咽下的怨气,只要这口气咽下,他就会归西而去,王宇宁抬头看了一眼那个满脸期望的女人,他实在不忍心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但是这个老人终将会死!
周青看着王宇宁的眼神,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要是早些去找你,应该来得急,不过他不让,周青像是木人一般看着床上将死的父亲,也木然的说出了这句话,看不出是喜是悲的表情,但是最能体现她现在悲伤的心情!
王宇宁听着这话,心里有些痛心,显然,他们很早之前就知道了自己,而自己也很早之前就知道这个老人会死,如果当初这个女人就来找自己,说不定这个老人,或者说自己的外公还有救,所以王宇宁实在想不通,这个老人为什么宁愿死,也不愿意让这个女人来找自己!
王宇宁没有多说,而是抽出了一根九豪天针灌输灵气,在老者的天灵盖上落了一针,这或许能让这个老者清醒一会,但是当他再次闭上眼睛,便是魂归之时,王宇宁这么做只是想让这个女人跟她父亲道个别,因为这老者已经昏迷了很久,显然后世的话还没有说出,而且王宇宁也想看看这个老者看到自己之后是什么表情!
老者在王宇宁落下一针之后,那双枯瘪的眼睛居然眨动了两下,然后居然奇迹般的睁开了眼,很快老者苍白散发着死气的脸开始变得红润,气色也好的很多,就像刚刚大补之后的人一样,不过可惜的是,这样红润的脸,没有光泽,这只是回光返照而已,老者睁开了眼睛,第一眼便看到了王宇宁,当时他眼中散发的震惊让他几乎不能呼吸,随后他的眼中便是散发出强烈的怒气,显然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去找了不该找的人!
不过这丝愤怒只是一闪即逝,因为他也想见这个人,在自己临死之前,而他也知道自己将死,所以有再多的不得已在他心里也会烟消云散,他能在自己将死之时见到自己的外孙,他应该感到欣慰才是,所以老者连番变换的眼神,最终以一丝笑意定格,老者笑了起来,你与晴晴长的很像,你像我们周家人,而不是王家人,老者说的很得意,像是有这么一个外孙很值得骄傲一样!
王宇宁听到这句话心里很痛苦,也很生气,因为他终于知道那个墓碑上那个无名氏的母亲叫什么名字,晴晴,王宇宁以为自己不会在乎自己母亲的任何东西,但是现在他才知道自己很在乎,王宇宁也从话里听出,这个老头好像跟他们王家有什么恩怨纠葛,只是现在这个老者将死,一切都不再那么重要!
老者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丝笑意,显然很满意这个外孙,老者想要坐起来但是很吃力,边上的周青看到之后便很乖巧的把这个老人扶起来,让他靠着床沿上,老者挥了挥手,让自己的女儿离开,现在他满脸的红霞,根本就不像一个将死的人!
我们周家人也是有本事的人,不过跟你们王家人相比就差的太多,不过我从来就没服气过你那个古板的爷爷,说完老者就得意的笑了起来,不屈强人之势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老者笑完之后便露出了一丝悔恨的眼神,战乱的时候我做了日本人的走狗,被你爷爷收拾的很惨,看到我脸上的字了没有,就是你爷爷留下的,老者说完便指了指自己脸上那个狰狞的黔字!
王宇宁听着老者的话,他没有多余的想法,对于那个从未蒙面的爷爷,似乎有很多人惧怕,崇敬,羡慕,但是对于王宇宁来说,那个爷爷他没有一点印象,所以王宇宁只是淡淡的听着老人的话,他只是想在这个老人将死之时陪在他的身边,这时王宇宁心里所有的怨恨都化为乌有!
老者摇了摇头,看来你对你的爷爷一无所知,他可是个大人物,不过也是个老顽固,宁愿死也不愿意离开他那个破宅子,最后也没死在那个破宅子里,说完老者便更得意的笑了起来,仿佛仇人不得善终让他很解气一般!
王宇宁皱了皱眉头,他们家的宅子很重要,对他们王家很重要,就算是王宇宁也不会轻易离开,更何况他的爷爷,虽然他很想抨击老者的无知,但是王宇宁依然只是一言不发的听着老者说下去!
我能活着全是因为你的母亲,我们周家人跟你们王家人一直有婚约,你母亲像那个老顽固求情我才活下来的,我不知道那个老顽固为什么那么在意我那个不听话的女儿居然放了我一条生路,但是我不感激他!
王宇宁没有多说,但是他很理解,他们王家人对于指腹为婚的媳妇都是千依百顺,极尽所能的去疼爱,王宇宁的父亲对于李知君也是这般,所以不难想象王宇宁的爷爷是如何对王宇宁母亲的顺从!
老者叹了口气,因为我虽然活着,但是终身都被困在这个岐山小宅里,直到我死了那一刻才能离开这里,我曾经恨过你的爷爷,但是现在我只有感谢他对我做的一切,要不然以我心性,我会害死更多的人,老者说完像是领悟之后的悔恨一般,双眼显得有些无神!
老者摇了摇头,我以为我的罪恶到我死了之后就会结束了,但是我错了,我们周家人或许就是背叛的命,我背叛了你的爷爷,而我的儿子也背叛了你的父亲,我的儿子在走我走的路,一条错路,他学了我的本事,害死了很多人,我只有一个心愿,希望你能像你爷爷收拾我一样,去把那个畜生也给收拾了,不过千万不要留下他的性命,你不是你的爷爷,所以你困不住他,让他跑了只会害死更多的人!
老者说完之后,便将站在边上的周青拉了过来,然后把王宇宁的手紧紧的握在自己的女儿的手里,你们王家对于女人都是千依百顺的,希望你能看着你母亲的份上照顾我这个女儿,我死了之后她会很难过的,老者握着的手很有力,像是一把钳子一样紧紧的把这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
因为这是他最后的力气,他听不到王宇宁答应他的声音,但是老者很自信这个孩子会把自己交代的事都去办好了,因为他是王家的人,这个老头很了解王家的人,王家人没有亲人,他们不会让自己的亲人死不瞑目的!
王宇宁没有说话,而是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其实老者的手一点力气都没有,只是他自己感觉用了很大了力气一样,王宇宁伸出手去把老者的眼睛盖上,就像老者想的哪样,王家人不会让自己的亲人死不瞑目的,哪怕王宇宁对着老者有不少莫名的恨意,但是从王宇宁盖上老者的眼睛那一刻起,他就担负起了老者嘱咐他的身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