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鲁的鼻子好得很快,对自己的亲哥,艾莉儿不会吝惜药品,最好的复骨药剂,一半外敷一半内服。
艾莉尔替他解开包扎,现在就算逮住鼻子使劲晃也不会疼。
“好了。”
艾莉尔松开手,拍掉了粘在手上的狼毛。
“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不用忌口了。”
想吃点什么就吃点吧,以后也吃不到了。
这通常是医师们对命不久矣的可怜人们才会说的话。
安德鲁眼神复杂地揉了揉鼻子,艾莉尔的话让他有一种命不久矣的错觉。
可惜自己的妹妹从小这样,几十年了没改过来,明明有这非凡的医术,但大多数人宁可去找老到下不来床的贾多大叔也不愿意找他的妹妹。
为什么?
因为没人想在身体不适的情况下还要硬接一方精神伤害。
要知道,现在对自己的亲哥,艾莉儿的嘴已经是相当克制了。
安德鲁也不准备再挣扎了,索性只听后半句。
“要不要拉上休聚一聚,回来这么多天了,因为我这个鼻子的事也没好好吃上顿饭。”
“看你需要,我都行。”
艾莉尔头也没回地回复了安德鲁。
“啊?”
安德鲁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摆在艾莉尔桌子上小山般还未处理的草药。
作为巫的弟子,艾莉尔是聚落里唯三的医师,除了巫,老贾多,就是艾莉尔,剩下的都是尚未得到巫认可的学徒。
草药再被采集后要及时处理,这种事学徒处理不来,所以外出采药,草药的贮藏处理这些活儿就都落到了医师们头上。
但巫不能离开聚落,老贾多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这些年一直都是艾莉尔在负责这些事。
“你,这么多草药,处理的完吗?”
“薇薇安会帮忙。”
安德鲁想了一会儿。
薇薇安……薇薇安是谁来着?
“贾多叔的孙女,这些年一直在跟着我学草药辨识和处理,刚好可以历练一下。”
“那个小丫头?”
一个十来岁的小萝卜头的身影蹦进安德鲁的脑子里。
贾多的孙女,算得上从小耳濡目染,草药天赋跟她爷爷年轻的时候有得一拼,但贾多的年纪实在太大,现在最多也就能躺在床上吊着自己的命给人看病。
“旗里有天赋的孩子对草药学感兴趣的太少了,那些学徒感兴趣却又多半没什么天赋。”
“贾多叔的身体越来越差,估计撑不过这个冬天。”
安德鲁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贾多曾经是巫的弟子,在艾莉尔通过巫的考验之前,一直都是他在撑着聚落里采药,制药,诊疗等一系列事务,说起来也算是积劳成疾。
“那小丫头能行吗?”
安德鲁有些不放心,草药的处理是聚落里重中之重的事物,那本厚度夸张的《草药实录》连那些几十年的学徒们都记不全,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又能记住多少。
“处理起来有危险的,和一些比较少见的草药我这几天已经筛出来处理过了。”
“薇薇安的天分很好,《草药实录》已经记住小半了,剩下的草药交给她处理刚好练手。”
记住小半?
安德鲁瞪大了眼睛,不自觉地看向了一旁跟一张桌子差不多大的《草药实录》系列丛书。
记性这么夸张?
安德鲁不禁咂舌。
“行吧……那就,明天晚上?”
“你安排就行。”
“行吧行吧,我安排,走了啊。”
“不送。”
“我自己家你送什么送,夸张。”
安德鲁三两步跨出家门,将背后浓烈的草药味儿远远甩在身后。
“久违了!我的新鲜空气!”
安德鲁畅快地闭上眼睛,狠狠地吸了一口家门口的空气。
擅于隐匿气息的狼裔们不喜欢身上有味道,整个聚落里除了做饭时的烟味儿和草药味儿基本上没什么别的过于浓烈的味道。
安德鲁伸展着身体,思索着接下来该去哪里逛逛。
这可是来之不易的假期,不用狩猎,不用去狼旗山丘下换放,可不能躺在家里给浪费了。
然而天不遂人意,一道高大的阴影从安德鲁的背后投下。
一只大手狠狠地拍在安德鲁的肩膀上,吓得他差点拔刀,但身后的声音及时制止了他。
“安德鲁。”
安德鲁压下微微炸起的毛发,有些意外地回过头。
高大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身长九尺,神出鬼没的首领大人。
“首,首领?”
“有时间吗?”
首领的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安德鲁咽了一口口水,他知道,这个笑容的意思……
“来给我帮个忙吧”
叫‘来加班吧’。
安德鲁张开嘴,刚想说句什么,一只无情铁手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住了他刚刚长好的鼻子和下颌。
狼裔的弱点,加一!
打断施法前摇!
安德鲁绝望地瞪大了眼睛,呜呜啊啊地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
(妹妹救我!!)
“艾莉尔!我带你哥出去一趟,不用给他准备晚饭了!”
“知道了。”
啊啊啊啊!不要啊!!
温斯顿嘿嘿一笑,反手将安德鲁抛向空中,趁着他还没来的及喊出声,又立马捏住了他的嘴巴,扛在了肩膀上。
只能说艾莉儿的药剂水平是真的不错,这么折腾安德鲁的鼻子也没再裂开,从侧面也反应了狼裔的骨头是真的硬,而斯诺的头盔比狼裔的骨头还硬。
真是夸张。
掠风的狼旗,祂的赐福是风,于是掠风的狼裔们拥有着风的力量,以及风的脾性,风风火火是对他们最真实的写照,而这一特点,在越强大的狼裔身上体现的就越明显。
温斯顿不喜欢动脑子去想一些见都没见过的东西,他更喜欢用自己的眼睛去看。
一缕微风起。
高大身影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安德鲁的家门前。
地上只有安德鲁一个人站在门前又突然消失的脚印。
就好像遭了鬼……
屋子里的艾丽娅听见外面没了声音缓缓探出头,空荡荡的门口映射的是他空落落的心,微微有些遗憾呢。
看来,明天的聚餐,泡汤了。
反正就是一点也没担心他被掳走的骨骼,真的,哭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