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颖莹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期待地问道:“怎么样,好吃吧?”
叶裳瑞含笑点了点头,“很好吃。”
夏颖莹看了眼他手里剩下的大半个蛋糕,也懒得去拿一个新的,稍稍侧过头,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咀嚼了几下,勉为其难道:“嗯,还算可以。”
“这还算可以?莹妹子,你这舌头都被你自己养刁了吧!”
陆旭冉那边一手一个地狂啃着,边吃东西边啧啧感慨道:“以前在京城,我对这玩意儿印象一般般,觉得除了贵也就那样了!现在才知道,原来我之前吃的都不够正宗,这才是蛋糕的真正味道!”
华一恺没空发表感想,只顾着埋头狂吃,生怕慢一秒就要被抢没了。
张家三口子这边也十分捧场,宁骊婉捧着一块红枣泥蛋糕,满脸陶醉地赞叹道:“这比我从前常去光顾的蛋糕店做得好吃多了,一点都不腻!莹丫头,你这手也太巧了!”
张允潇望着手里的坚果蛋糕,赞同地点头道:“是啊!我不太爱吃甜食,但这蛋糕真的没挑!”
张蔚也是一脸惊奇,“没想到居然还有带酒味的蛋糕,你也太好吃了,简直就是为我量身定制的!”
“蔚叔,你拿的是梅酒蛋糕,吃一点没关系,但不能贪嘴,允潇哥拿的绿茶蛋糕倒是可以多吃点,这对你的身体好。”
知道他们肯定有很多疑惑,夏颖莹也不等他们问了,主动解释道:“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也就不瞒着了,其实我娘是盲流,虽然我不知道她的家世,但她见多识广,多才多艺。在我被送去爷爷家之前,她教了我很多东西,这蛋糕的制作方式,也是她教我的。”
原来这是这么一回事,在场的除了叶裳瑞,其他人纷纷露出顿悟的神色,对夏颖莹的话都深信不疑。
难怪夏颖莹一个村里的姑娘,竟会做这么复杂的糕点。
原来,人家有个深藏不露的亲娘,属实是家传绝学了。
陆旭冉想到什么,随口问道:“莹妹子,你的厨艺也是跟你娘学的吗?”
“是啊!我娘会的东西可多了!她以前常跟我说,女子在世上,比男子有更多的不易,所以她只要得了空,就会竭尽所能地对我倾囊相授,除了厨艺,还有读书写字,人情世故,这些也都是她教我的。”
趁着这机会,夏颖莹把自己会的技能,都挨个按了个来源,免得以后不小心露底了还得想办法圆回来。
顿了一顿,她又补充了几句,“我娘主要教我学文,我爹这边就主武,他教了我一套防身术,对付普通人不在话下,不过他叮嘱我只能用在危急时刻,不可随意伤人,更不能用在身边的亲人朋友身上。
正因为记着我爹的谆谆教诲,以前不管被夏老太他们欺负得再狠,我也没想过要反抗,直到我落水去鬼门关走了一一趟,这才想开不忍了。”
众人听得心里一阵恻然,感叹她的不容易,纷纷夸赞她有对好父母。
比起其他人的言笑晏晏,夏来福心情却有些沉重,胸口沉甸甸的,像压着一块石头。
他是老夏家年纪最小的孩子,等他长大到能记事,夏颖莹一家早就被夏老太赶出去分家单过了。
两边互不待见,平日里往来稀少,他对这个没血缘关系的大伯大伯娘,自然就没什么印象。
只隐隐记得,大伯娘长得非常漂亮,皮肤白得仿佛会发光,五官精致秀气,说话声音轻轻柔柔的,每次走过村里的路,都会引来无数瞩目的视线。
村里的人也总说,他大伯好福气,将十里八乡最漂亮的姑娘娶回家当了媳妇,就是福气耗得太快,夫妻俩都是短命的,才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就相继离世,留下夏颖莹这个小孤女被老夏一家子蹉跎。
想到过往种种,夏来福胸口越发闷得厉害,愧疚和悔意从四面八方袭来,潮水般地将他淹没其中。
如果他一开始就知道,他和夏颖莹会发展成今天这样的关系,他一定不会冷漠待之,至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欺负。
可惜岁月如流水,已经过去的,无法再回头,他也只能这么懊悔着。
夏颖莹不知道他正备受悔恨煎熬着,笑盈盈地冲着他道:“来福,你这几天不是放假吗?我正好教你做这个蛋糕,保准让你在饭店里大放光彩!”
夏来福抬起头,对上她盈然灿亮的笑眼,喉头梗塞得厉害。
唯恐泄露了哭意,他没敢出声,只仓促地点了点头。
新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转眼就快到零点了,众人移步去到外边,边笑着聊天,边等着那一刻的来临。
陆旭冉和华一恺作为活跃,上跳下串地将炮竹烟花摆放好,等时间一到,立马开点。
夏炳荣回房躺了三个多小时,这会酒醒了,人也清醒了许多,便走出房间去了院子里,和大家一起守岁。
寒冬深夜,冷风冷冽,但大家的心里都是热乎乎的,院子里闹闹哄哄的,欢声笑语不断。
虽然生活艰难,未来也许会有这样或那样的挫折困难等着他们,但至少在此时的此刻,希望显得这么地温暖,让他们充满了面对未来的勇气。
夏颖莹和叶裳瑞站在人群后边,看着陆旭冉和华一恺在那边耍宝逗大家开心,垂在身侧的手十指相扣,紧紧地握在一起,互相感受着彼此掌心的温度。
这样的气氛实在美好,夏颖莹突发奇想,兴致勃勃地问道:“阿瑞,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呀?你快跟我说说,没准我能帮你实现噢!”
叶裳瑞认真想了一想,摇头道:“我没什么特别的愿望,只希望大家平安顺遂,无病也无灾。”
夏颖莹不是很满意他这个答案,惩罚性地捏了捏他的手,一本正经道:“你这也太官方了!说些具体接地气的,比如说希望今年能暴富啥的!”
叶裳瑞不禁有些失笑,垂眸凝着她白净秀美的脸,嗓音变得温柔如水,轻声细语道:“要实在有什么愿望,我希望你能像现在这样,永远陪在我的身边。”
冷不防被塞了一把甜言蜜语,夏颖莹心里甜滋滋的,嘴角不觉翘了起来,“这个也不算,因为你已经实现了,我肯定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你想赶也赶不走!”
叶裳瑞侧头深思了片刻,眼底浮起一丝黯然,低声轻喃道:“我想见爸妈一面,也想见到爷爷……分开这么久,也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尤其是爷爷,不知道他的身体是否真如信上所说,一切都安好……”
夏颖莹闻言倒也不意外,他在幸福美满的家庭中成长,会思念家人也正常。
默默地琢磨了会这事得可行性,她冷不丁问道:“现在出门都得靠介绍信,你说,我们能不能去找强叔开个证明,去甘省一趟?我们不明着说找爷爷,就说去探望康叔。”
叶裳瑞只是单纯地抒发思亲之情,没想到她还当真起来了,心中不免有些感动。
他摇了摇头,婉拒了她的提议,“还是算了吧,这事不好办,先不说山长水远,路上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我们的生活也已经稳定下来了,年后我要考试竞选教师资格,你……你可能也会有别的事需要顾虑,不宜长途跋涉。”
前面的话夏颖莹能理解,不过,最后那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有什么事需要顾虑?还不宜长途跋涉?
她怎么不知道?
夏颖莹没做声,只用大眼睛诧异地望着叶裳瑞,用眼神询问他什么意思。
然而叶裳瑞却微红了脸,神色略显不自在地撇开了视线,没好意思和她对视。
夏颖莹越发地疑惑不解,追问道:“阿瑞,为什么我不宜长途跋涉呀?我怎么没听懂呢?”
叶裳瑞抿了抿嘴角,过了好半晌,才低不可闻地解释道:“我觉得……我们的身体没问题,结婚后又……很频繁,应该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有了……”
话说到后面,他俊容爆红,几乎要红成一只熟透的虾子,握着她的也不自觉地收紧力道,仿佛这些话耗尽了他的勇气。
夏颖莹这下总算是听明白了,不禁噗嗤笑出了声,揶揄道:“阿瑞,都结婚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是这么纯情呀?怀孕就怀孕呗,这有什么难以启齿的?”
叶裳瑞不说话了,头更大幅度地扭向另外一旁,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此刻羞窘难当的模样。
知道他脸皮薄,夏颖莹也就不逗他了,笑着道:“没关系啊,你虽然要教书,但这不是有寒暑假么?实在有事,也可以请一段时间假,学校那边也不会不放人。孩子的事也可以暂时缓一缓,等我们去见了爷爷再备孕也不迟。”
听她的语气不只是说说而已,叶裳瑞怔了一下,不觉扭回头望向她,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认真吗?”
“当然是认真的!”夏颖莹肯定地点点头,稍稍端正神色,郑重道:“对我来说,这世上没有比你更重要的事,只要你开心了,我也就开心了!而且备孕前去看爷爷也是最好的,等以后真有了孩子,我们就更脱不开身了。”
叶裳瑞怔怔地望着她,眼睛渐渐泛起了一丝湿意,心潮涌动,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他没再说话,只是暗暗握紧了她的手,这辈子都不想撒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