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忙活室内种植忙了三天,玩得不亦乐乎,调补光灯都能玩个灯光秀,幸亏都是耗能极小的超节能灯,要不每天房顶的太阳能板都够呛供应得上。
大家有志一同的不提外面的人,互相隐晦提醒着别犯圣母病。
这真的很考验人性,尤其这一家子人都很清楚自己有源源不断食物供给。但是救一时不能救一世,身为凡人就守好自己的本分,别妄想当救世主,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一家人正沉默的吃着晚饭,这回不是包子了,是烧麦。也是以前有空的时候自己包了冻上的,这些天都在处理这些快手饭。倒不是没有吃的了,主要是白天太热懒得开火搞什么精致饭菜。有时候腻了就煮个面条,那天白兆婷不知道怎么想的,做了份海鲜大咖烩面。用的虽然都是冻货吧,但是很难想象这时候了谁家还会囤这些肉少又占地方的东西。
好在谢浔还挺有个身为“准内人”的自觉的,一吃一个不吱声,什么也没问。
烧麦种类南北差异大,这也不是云千落老家的传统食品,谈不上正不正宗,而且对付饭嘛肯定是边边角角都搜罗出来,说是烧麦其实还混了几个小笼包呢。
宋扬和宋祁这俩只爱吃纯肉的,但是云千落喜欢糯米的口感,厨子自己夹带私货,纯肉的三分之一都不到。蒸的时候白兆婷也没刻意区分,于是父子俩小心翼翼的挑着拿,十分影响进食速度,一不小心还要被憋得心浮气躁的当家主母嫌弃。
“挑什么呀有什么吃什么呗,给你们俩惯的,这就是不饿,给外面的人试试盘子都给你舔干净了......”白兆婷正训得渐入佳境,忽然被房子外一声嘹亮的哭声惊得筷子都掉了。
“哇!!!!好心的叔叔阿姨救救我吧,我饿——”
平心而论,这房子真的挺隔音的,一般人正常说话声甚至稍微吵得大点声都传不进来,哪怕他们就在墙根地下。而他们吃饭的饭厅又不挨着外墙,更是听不见了。此刻这么清晰的声音传过来,只能说明发声的人用了洪荒之力了。
饭也吃得差不多,本来天天不运动也不咋饿,一家人十分默契的放下餐具直奔顶楼。
当然不能直接开一楼的窗户,太危险了,还是三楼的小窗安全些。
因为是白天,不怕有人爬上来藏着,一家人就也没单挤在一个小窗户边上看热闹。开了一排,几个人都往外边望,一打眼先看见了隔壁邻居,也在同样的位置抱着膀子往下张望呢。见他们这边开了窗,还挺热情的挥了挥手。
看样子这位邻居在家里养的不错,冬天能出去那会云千落还见过,现在看着脸盘子都圆了几圈。
楼下那声喊得那么大声是因为一个半大孩子不知道从哪扒拉出来一个扩音喇叭,举着喇叭喊呢。
见周围房子里的人都露了头看,更起劲了些,喊的人脑袋嗡嗡响。文案倒是可怜巴巴的,但是看精神头怎么也不像饿的没力气。
头一晚云千落给人扔退烧药的时候,这帮子人还都席地而坐,这会子再看,这帮人已经扯起了各色帐篷,有的是正经露营的帐篷,有的却是拿了乱七八糟的杆子撑着一片破布,好歹有片遮太阳的地方,别说他们在外面受不了,就站在窗边这一会,云千落都觉着自己要给晒伤了。
顶着太阳倒看出些古怪来。
别墅区里绿化面积大,除了车道人行道,全是绿地。但是如今风也不调雨也不顺,太阳一升起来照着弄死万物的架势晒,去年的绿叶落下去,好容易刚升温那几天抽了新芽,这段时间这顿折腾又全都枯了,连着之前政府安排的那些市内责任田,满目都是枯黄。
现在密密麻麻摆了各色帐篷,从上往下看,能看出里头不少人,却看不真切到底有多少。可是出了帐篷在外面游荡的却尽是些老弱妇孺。
头发花白身上脏污佝偻着的老人,拄着树枝子步履蹒跚,还要拉着个孩子,在各家房下唉唉喊着博同情。还有抱个孩子就委顿在地上的女人,时不时地喊两声,水泥地晒得烫屁股,所以这样的都是坐在原是草坪的泥地上。
他们只在各家房子底下晃,各家的护板晒得烫,不能上手拍,就拿着手上的家伙事敲,敲一阵喊一阵,离得不近,再加上她家楼下这个声音太大,她只隐约听见一句见死不救。还道德绑架上了。
云千落皱着眉,也是巧,眼一扫就看见另一家楼上护板开了个缝,扔下一包东西来,八成是吃的。落到那个拉着孩子的老人附近,老人一步跨过去,把手上的小孩拽的一个趔趄,抢起那包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也不抖也不颤了,健步如飞的走进一个借着几棵小树围起来的棚子里,棚子是用一大块窗帘布围着的,看不见里面的样子,但是没过几秒,同样的配置从那里又出来另一对讨饭搭子。
看来是分好工的。
云千落目光收回来,正好跟她家楼下这举着喇叭的孩子对了下视线。半大的孩子,也不知道是脏的还是晒得,或者天生的,一张脸黢黑,跟个狼崽子一样死死盯着他们这几个露面的人,倒是不喊了,只盯着,估计是恨上他们没发善心。
可他连装个可怜都不装,这才一个没长成的崽子,躲起来那些大人里不知道多少穷凶极恶的呢,这是冲不进来,否则一个个都是土匪。
没看见的时候还怕自己心有不忍,这看见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想到这,云千落转头看自己父母,还挺好奇这俩人竟然一句可怜都没念。她还记得她小时候有一年半夜,她爸风雪夜里带回来一对母子,说是道上捡的,看着可怜怕给冻死。她迷迷糊糊听见父母压低声音吵架,白兆婷骂他猪脑袋,要当善人就是送旅馆也不能往家领。宋杨在边上辩白说天亮就送公安局。等第二天去了公安局又领了回来,那会她还太小不记得具体什么事,只记着这对母子在她家里待了好几天。
长大之后有一次想起来问,白兆婷说:“她呀,你居然还记着,她家是外省的,远嫁过来被她男人家暴,打了好几年,那天往死里打她,她就带孩子跑出来了,也没地方去。送去公安局人家要调解,要给她送回家去,据说调解好几回了,那有什么用还不照样打,可人家又不管你家事,她没工作身上一分钱没有,我看她实在可怜就又领回咱家了,也没待几天,联系上她娘家就买张火车票送走了,后来年年给咱家送特产啊,你不是还吃过说好吃。”
倒也不是总捡人,更多的是各种捐款,夫妻俩一样的心肠软。
但是这回看过去,俩人竟然一模一样皱眉抿嘴的表情,很有几分冷眼旁观的样子,竟没露出一点不忍心来。
脑子转了下,云千落福至心灵:“你们是不是给过他们吃的了?”